谢承辞取了茶具出来,正要斟茶,容香轻笑起身说道:“谢大人客气,只是奴婢实在当不起,也不好怪大人雅兴。”
“容姑娘严重了,”谢承辞起身,脸上轻笑如沐春风一般,叫人不自觉安心下来。
“我送姑娘出府。”
谢承辞刚走两步,容香便回身将他拦下,“大人留步吧。”
不过多强求,谢承辞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送她离开。
回到王府,容香将谢承辞答复禀报梅若华,与她猜想无二,谢承辞倒是答应的痛快。
“明日宫里会有几位嬷嬷前来,你帮着照应一些,约束下人,莫要丢了王府脸面。”
容香应下,转身退下吩咐逐项事宜,乳娘从外头来,梅若华伸手接过宝儿,轻声问道:“今日吃的如何?”
乳娘轻笑,“公主胃口倒好,今日出了奶水,还吃了许多辅食,奴婢害怕撑着,便没再让公主多食。”
梅若华抬手捏了捏宝儿肉嘟嘟的小脸,“宝儿看着又长大许多,与她哥哥小时候越发相像了。”
“王妃说的是,只是可惜奴婢不曾见过世子小时候的模样。”
轻轻摆了摆手,“没见过也好,他从小是疯惯了的,若叫你们瞧见,还不知多么头疼。”
虽说主子调侃几句,不过乳娘是个有分寸的,自然不会不识抬举,自己张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左右无事,梅若华便先一步叫乳娘退下,开口说道:“宝儿越发大了,你总是辛苦,我与容香说过,往后账房每月多支给你二两银子,你留着安家吧。”
乳娘欣喜应下,转身退下。
梅若华将宝儿放在自己身边,伸手将自己置办的画册取来,随手翻看几页,忽然停留在其中一副画稿上。
手指轻轻抚摸过画稿,梅若华却突然起了兴致,布坊新制了几匹布料,是梅若华出了个法子,远看流云溢彩一般,仔细看时,又有隐约星光闪烁。
容香从外头回来,瞧见王妃聚精会神模样,快走两步,凑上前去,看过轻声说道:“王妃这是看什么呢?”
梅若华欣喜指了指图稿上的衣裙,“这衣裳出彩,我瞧着也好动手,思来想去,如今还是打算,制出两件来,算是给宝儿的新衣。”
容香点头应是,“想来若真做出来,更受各家小姐追捧。”
梅若华是个干脆的,如今丝毫也不含混,马上吩咐人去接老师傅进府。
秦敛从外头回来,几人在前厅讨论得正是热火朝天。
“这布料不好,看着华贵,只是实际却是中看不中用的,既不耐寒也不耐热,只是看着光鲜。”
梅若华点头,“师傅说的不错,这价钱可以再压低一些,便是不实用,也总是美的。”
老师傅思虑片刻,依旧犹豫,一旁管事趁热打铁,“京中可不只有富贵人家,爱美的女子世间多不胜数,难道我们只为富贵人家裁衣不成?”
老师傅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罢了,一切依照王妃的意思来做吧。”
梅若华轻笑,“您放心吧,这东西好坏,我心中自然有数,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秦敛一直到容香将众人送走,这才走进屋去。
梅若华吃惊抬头看他,“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差人说一声?”
“叫你们聊的正热闹,我若进来,免不了又要行许多虚礼,倒不如等你们说完了话,我再进来。”
梅若华轻笑递了杯茶水过去,“近两日又不曾上朝,怎么还每日早早出去?”
秦敛谨慎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谋反之事,如今看来有眉目了。”
梅若华惊讶看她,“先前不是查不出东西来吗,怎么如今却又查出来了?”
秦敛也觉得有些奇怪,“如今查出来,却不只是查出来一件,桩桩见见,倒叫我觉得,像是刻意为之。”
“如此更要小心一些。”
梅若华面露几分担忧,恐怕此事为人设局。
两人正犹豫时,外头有人轻轻叩门,“主子,宫里来人了。”
梅若华心中一惊,“如今这个时辰,宫里来人做什么?”
秦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说道:“莫要心慌,即是宫中太监光明正大来宣纸,必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愿一切只是自己多想,梅若华稳定心神,随秦敛一同从屋里出来,太监见两人,笑眯眯上前。
“王爷王妃,皇上宣纸,召二位即刻进宫去呢。”
太监笑的谄媚,不过梅若华到底心中不安,不着痕迹对一旁容香使了个眼色,容香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小袋今瓜子塞到宣旨太监手中。
“公公出宫一趟辛苦,只是不知今日如此匆忙,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那太监轻轻掂量了一下那小小一个布袋的重量,顿时更是眉开眼笑起来,“呦,姑娘实在客气,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听说世子生辰,如今想着要选定日子在宫中办宴呢。”
容香脸色不便。口中仍旧说着,“若真是如此,当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待太监出了府门,容香连忙将他方才的话告知梅若华。
梅若华听完神色反倒平静下来,“皇上心思阴沉,只是看来,并无大碍。”
秦敛点头,吩咐人去准备车马,“你放心吧,一切还有我在。”
二人一同进宫,宫中这个时辰正是热闹,领路太监笑着说道:“今儿永和宫做了几道新菜,皇上先一步去了贵妃那,皇后娘娘也准备了膳食,还请两位主子暂且移步。”
梅若华始终不发一言,直到踏进皇后宫中。
如今偌大得宫殿,仍旧透着好大一股苦味,梅若华皱眉,瞧见一旁有宫女端着药碗上前,开口问道:“不是说皇后娘娘身子见好吗,怎么如今还服着这些药?”
宫女连忙行礼回话,“回王妃的话,原本药是停了的,只是这两日皇后娘娘觉得身子不爽快,这才又吩咐人准备上了。”
正说着话,皇后娘娘从后殿走来,一路上步履散漫,看着脸色苍白中偷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忠王和王妃来了?”
皇后娘娘由人搀扶坐下,看来虚弱至极,梅若华心中很是担忧,上前轻声问道:“娘娘如今怎么病的倒厉害了?”
皇后娘娘轻轻摆了摆手,“想是天意如此,不过王妃也不必太过担忧,我这身子,一时半会倒也还无碍。”
秦敛落座,闻见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香甜气息,似是果香,又好像……
“这屋里点的什么?”
秦敛正色开口问道,梅若华下意识轻轻嗅了嗅,却没有发觉丝毫异样。
皇后更是茫然,“可有什么不对?”
秦敛冷着神色,他味觉一向比旁人灵敏一些,如今察觉只觉得处处不对。
有宫女上前,恭敬答道:“回王爷的话,如今屋里点的是内务府送上来的幽梦,近日皇后娘娘总睡不安稳,这也是内务府特意拿来孝敬的。”
听她说完,秦敛却更觉得不对,抬手吩咐宫人将“幽梦”取来,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斩钉截铁说道:“此物不对。”
梅若大惊,连忙从坐上走下,急声问道:“有什么不对,难不成是里头掺杂了剧毒之物?”
秦敛摇头,“里头恐怕只是多了些东西,却不致命。”
他这话说的梅若华更加疑惑起来,心中怀疑也越发加重。
转过头来,轻声吩咐容香,“你先一步出宫去,待元宵下学,便将他接过来。”
皇后娘娘震惊,如今也明白她的意图,只是疑惑,“听说连云连大夫已经回京,为何不直接叫他前来?”
梅若华摇头,“若师兄前来,恐怕下毒之人,也就轻而易举知晓我们发现事情败露,难保她不提前做什么,到时反而坏了大事。”
今日倒也不是巧合,元宵回来的倒是比往常要早上一些。
“世子,王爷王妃都在宫中,您也跟我一同前去吧。”
元宵将手中披风交给容香,略带疑惑问道:“这个时辰,父亲母亲怎么在宫中?”
容香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开口说道:“世子莫要多问了。”
元宵点了点头,却又从自己房中取出一个木箱来,瞧着小巧,只是不知里头装的什么。
一路到宫中,元宵似乎意识到什么,半点没有停歇,直奔皇后宫中。
一进殿中,元宵便利落将木箱打开,从里头取出一瓶药来。
梅若华有些吃惊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元宵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父亲,见没有 什么异常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容姑姑着急要我进宫,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面色疲惫,却还是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元宵,到本宫这来。”
元宵乖巧走了过去,皇后轻笑着从一旁拿起一本书册来,“这是前朝古籍,流落至今。已经成了孤本,你拿去好好观看,希望你能领会其中精神。”
粗略翻看过书籍,元宵顿时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