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若让外头的人知道了,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
秦敛一边擦拭身上茶水,一边皱眉说道。
梅若华不解气,直接冲到跟前儿来,劈头盖脸骂道:“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那是你的儿子,不是王府的奴才,你怎么能随意对他动手呢!”
秦敛茫然看她,“我并未下狠手啊。”
梅若华握拳,狠狠一拳锤在他胸口上,怒声说道:“我也不曾下狠手,你肯不肯啊!”
“可是……”秦敛捂着胸口,显得有些委屈说道:“你这明明就是下狠手了啊。”
“你什么意思?”梅若华步步紧逼,目光凌厉如箭,只恨不得将秦敛钉在身后白墙上一般。
秦敛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元宵那小子,对她母亲告了黑状,这才惹他受这无妄之灾。
“你听我说,元宵今日实在太过分些,军中都是些粗人,哪里学过什么文章,他贸然说出这话,不是得罪人吗?”
“那便能打人了?”
梅若华气势丝毫不见减退,仍旧怒气冲冲问道。
秦敛不想今日为儿子,彻底激起梅若华怒火来,只好好言相劝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自然不会真的伤到他,只是怕他今日此举伤了人心。”
梅若华今日只是实在生气了些,却并非听不进话去,如今把话说开,她脸色果真好了许多。
秦敛长叹口气,两人搂到自己怀中,轻声说道:“元宵长大成人,想想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事,咱们两个总不能永远守在他身边,他总要好好学着成长才是。”
说起这些,梅若华莫名有些伤怀,“你说的不错,我盼着他长大,又盼着他永远只是个孩子,两相纠结,如今烦恼的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秦敛见她明白,也不再多说什么。
眼看已是深夜,王府内院之中,却探头探脑露出个人影来。
容香站在廊下皱眉,整个中原,夜行隐身在她之上的,当真没有几人。
默不作声跟在人影后不远处,一路来到廊下房门处,容香这才看清黑影真容。
元宵轻轻将头上面巾扯了下来,探头探脑看了看皱眉,这才俯耳在门框缝隙处,偷偷打探起里头话语声来。
容香仔细在后头看了一会儿,这才上前去轻声问道:“世子,您这是做什么呢?”
元宵一颗原本就高高悬着的心,差点直接跳出来,只是硬生生忍了下来,低声说道:“容香姐姐,你吓死我了。”
容香轻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世子在这做什么呢?”
元宵连忙嘘声,“容姐姐小点声,别让母亲他们听见了。”
容香抬手便要推门,“你想什么,进去听不就是了,在这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心虚看着脚尖,元宵心中很是挣扎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我又犯了些小错,总要听一听这才安心。”
容香无奈叹了口气,“世子爷,你让奴婢说您什么好呢?今儿里头都快打起来了,您还说是小事。”
听她说完,元宵更是心虚,“我这不是来解释了吗。”
“那还不赶快混进来!”
秦敛早就听见外头声响,只不过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却不想听到刚才那一番话。
元宵自知理亏,只好推门进去,却不想先发落她的不是父亲,还是一直好端端坐在一旁的母亲。
“跪下,”与方才和秦敛争执不同,如今梅若华身上又多了几分严厉。
“今日我问你,身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你为何不实话实说?”
元宵张口还想辩解,“孩儿也并未撒谎啊,确实是在军营弄出来的……”
他说着,声音越是越来越小,最后全然没了声息。
梅若华起身,站在他身旁问道:“如今说着,你自己都心虚了,怎么,是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不出道理了?”
元宵极少见这幅模样的母亲,心里也不由得胆怯起来。
梅若华看穿他的心思,直逼问道:“怎么不敢说话了?今日在军营不是很威风吗?回来我问你时,也是应对自如,怎么如今却成了个哑巴!”
“孩儿知错了!”
见母亲越说越生气,元宵惶恐叩拜在地,秦敛心疼,想要上前搀扶他起身,却被容香轻轻拉到一旁。
“王爷,您今儿晚上的教训还没受够吗,如今可千万不要再往前凑了。”
秦敛犹豫片刻,还是相信梅若华自有分寸,只好又缓步退了回来。
夜里地上冰凉,梅若华却丝毫没有要让他起身的意思。
“元宵,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如今眼看你便要及冠,日日行事却依旧孩童脾气,母亲心中担忧啊。”
听闻这话,元宵竟觉得自己有些眼眶发热起来,跪行至母亲身边说道:“孩儿知错了,孩儿真的知错了。”
梅若华疲惫摆了摆手,“说说吧。你错在哪儿了?”
元宵擦了一把脸上泪水,“我不该在军中挑事,更不该瞧不起底下官兵,我自负伤人,原本挨打也是咎由自取,今日回府却在母亲跟前胡乱攀咬。”
“你这不是都明白吗?”
梅若华听他说完,脸色这才见好,亲自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让娘看看,你脸上的伤口好些没有。”
元宵抽泣抬起头来,比起在军中跋扈,如今才更像是一个孩子。
秦敛有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军中那些官兵,都是凭借自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起来的,身上伤口无数,你原本就该敬重他们才是。”
元宵点头,“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梅若华伸手将元宵搂进自己怀中。“你父亲对你动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今日做的不对,娘也已经教训过你了,往后要记着这些事,莫要再有下回。”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看看外头天色,时候不早,梅若华吩咐容香,“你先将世子送回去吧,我去看看宝儿,今儿夜里凉,千万不要染了风寒才是。”
容香带元宵退下,又仔细将他送了回去。
如今屋中再无旁人,秦敛这才开口问道:“刚才你还怪我狠心,如今自己怎么也狠下心来了?”
梅若华抬头看他一眼,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悲怄,“得了,我不过说他几句,你都动起手来了,孰是孰非难道还分不清楚吗?”
秦敛轻笑,“我只记得要让他长一些教训,却忘了我年幼时,也是不服打的,父亲对我责骂越狠,我就偏偏不让他们安生片刻。”
“还不知道老侯爷与夫人那时是何等头疼,如今你自己说出来,倒是欢畅得很。”
秦敛轻笑,“这又不是什么秘事,难不成还说不得了?”
“说得说得,你想说便说吧,我难道还真能拦你不成?”
俩人说着话,便坐到一起去了,“今日我进宫去,瞧见皇后脸色好了不少,想必这病也好了七七八八了。”
秦敛点头,却又听梅若华开口问道:“我想着不知有什么法子才能单独见谢大人一面。”
思索半刻,秦敛开口说道:“眼下这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梅若华一会儿看他一眼,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借元宵生辰一事,请他到王府上来?”
秦敛点头,“不错,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思索许久,最终梅若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那次是便这样吧,一日我便派人去送请帖,只盼着谢大人千万不要拒绝才是。”
秦敛轻笑,“京中谁不知道,你与皇后娘娘说来亲近,你如今送上帖子去,他总也要想想这是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两人说完,都有些疲惫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梅若华说完,秦敛点了点头。
屋中烛火熄灭,落了四周床幔,四周静悄悄的,是难得的清静。
次日清晨一早,梅若华便派人将各府请帖赶制出来,又吩咐容香:“这里头有几张请帖,非要你亲自去送不可,今日你多有劳累,别受受辛苦,多跑这几趟吧。”
容香连忙点头应下,“王妃放心,卤菜自然回家这些事安排好的。”
谢宅,容香站在门外,想递请帖却被门房侍卫拦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想见便进了不成?”
容香刚要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府门外缓缓驶入一辆马车,稳当停在众人跟前。
“可是忠王府容姑娘?”
容香连忙转身行礼,“奴婢见过谢大人。”
谢承辞自马车下来,温声说道:“容姑娘请进吧。”
容香跟随谢承辞进府,容香这才开口说道:“谢大人,世子生辰将至,昨儿王妃进宫,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王妃记着,今日便差遣奴婢来送请柬了。”
说着,容香从衣袖中将请柬取了出来,谢承辞伸手接过,果真没有丝毫推举之意。
“小粉姑娘回去转告王妃,到时我自会备礼登门拜访。”
容香轻笑,“如此便恭候谢大人了。”
“姑娘留下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