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
等真正见到春苗的尸体,所有人就知道为什么清风和明月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找不找到春苗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尸体,早已冷却僵硬的尸体。
清风解释道:“今日我和明月带着画像去找春苗,按照人的指引来到了郊外,那地偏僻的很,我们隐隐看见有人影,本来以为是有人暗自跟踪我们,但没想到走前一看,竟然是一具女尸,就挂在树枝上,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是我们依旧看出来她身上的衣服是定王府下人的服饰,勉强分辨出她的容貌,就赶紧把尸体放下来,回来禀告世子了。”
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尸臭味弥漫,梅若华看见周边的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头,包括秦敛、涂白风和花隽凌,吩咐一旁等候的京都府的衙役:“去取几片生姜和些许麻油过来,另外,再取些皂角儿和仓木烧了,置放在尸体旁边。”
衙役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经风的弱女子竟然还是个行家,赶紧就去把梅若华要的这些东西取来了,都是些寻常物件,这些东西这里有常备着,所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梅若华让衙役把东西发了,众人按着梅若华的吩咐,将姜片含了,又沾了些麻油于鼻尖,本来心肠翻滚,呕吐的感觉顿时减轻不少,当仓木那些东西完全烧开以后,房中的腥臭之味也已经去掉了大半。
梅若华问清风:“可检查过,这人是怎么死的?”
清风点头:“颈间有青紫色的痕迹,身上虽然有许多外伤,但是都不致命,可以看出来是被生生勒死的?”
“自杀?”
“这个。”清风有点为难:“请梅老板恕罪,清风对此并不精传,所以也看不出来。不过,我们找到了春苗的家,她家中已经没有其他人,所以我们找到了这个。”
清风从腰间找到一张纸,但有意思的是,并没有直接给梅若华,而是交给了秦敛。
秦敛也不知道清风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打开一看,就明白了。见秦敛的脸色不好,梅若华越发好奇,劈手夺下那张纸,喃喃自语道:“什么东西,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过梅若华自己拿过来看了两眼,就明白了,上面歪歪扭扭写的字并不好看,但是在梅若华眼里看来却是极其地扎眼,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梅若华花大笔金银买通了春苗,让她在花妍兮的脂粉里下毒,若是不从,就拿她父母的性命做要挟,但是事后看见花妍兮如此痛苦,而真凶却逍遥法外,无辜的蒋夫人被小人所害进了监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羞愧难当,决定以死谢罪,希望留下这份忏悔书可以还蒋素莹一个清白,并且希望宗人令能够处置真正有罪之人,不要让蒋素莹平白蒙冤,更别让花妍兮白白受罪。
梅若华将忏悔书拍在桌子上,愤愤不平地说:“岂有此理,当真是好算计,若不是地方偏僻,发现的迟,恐怕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秦敛开解道:“不用到时候了,你现在就已经洗不清了,想想办法吧,还有,这个可是证物,别弄坏了,若是弄坏了,你就罪加一等。”
梅若华狠狠将那所谓的“忏悔书”扔到秦敛怀里,然后走到春苗的尸体前。白色的布蒙着尸体,只能隐隐看出是一个人的形状,布上还渍出血油脂珠凝儿,靠墙处是一个横长的木桌子,桌子上放置的都是在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器具。
梅若华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请帮我去拿一副手套。”
清风不解:“梅老板要手套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去拿就是了。”
清风很快就找来了手套递给梅若华,梅若华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走到春苗的尸体旁边,连着咽下了好几口唾沫,才终于猛地一扬手,将春苗身上覆着的白布掀了起来。乳母就是春苗略微浮肿甚至已经有几处微微腐烂的脸庞,眼珠几欲爆裂,血水和泡沫液儿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半脸黏糊,处处都露着可怖和恐惧。
别说梅若华拿着白布的手在微微颤抖了,就是她身后那几个七尺男儿也往后退了几步,花隽凌首先忍不住了,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梅若华斥责道:“梅若华,你到底要干什么,恼羞成怒要鞭尸不成。”
鞭尸?她也得敢啊,梅若华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就抑制不住胃里泛酸水,恨不得夺路而逃。
当然了,梅若华没有这么做,准确来说,她什么都没有做。
梅若华拽着白布的手颤抖了许久,才放下白布,慢慢伸出另一只手,向春苗的颈间探去,仔细查看她颈间的伤痕,又嫌看的不清楚,干脆将女尸轻轻拽了起来,身后几人躲得更远了。梅若华本以为尸体会很重,但是没想到竟然很轻,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将女尸拖起来以后就开始看她身后的伤痕,仔细打量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气。
梅若华将手套摘了下来,用力地掷到地上,然后赶紧跑了出去。众人不明所以,也随着梅若华跑了出去,却一出门,就傻在了那里。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刚才还大胆碰尸体验尸的梅若华,尽然在墙角吐了个天昏地暗。
秦敛首先铁青着脸上前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没……”梅若华本来想让秦敛不必担心,但是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又一股恶心涌上来,吐得他直返酸水。
秦敛一边帮梅若华拍背,一边不忘挖苦她:“刚才看你还挺勇敢的,这是怎么了,不是要验尸吗?看你那手法熟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女仵作呢。”
梅若华稍稍好了点,对秦敛说:“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没有必要这么对我了,不过,不过,不过我……”
话没说完,梅若华就又吐了,秦敛没有听见梅若华说什么,又问了一遍:“不过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过我发现了春苗尸体上的异常,她不是自杀,是他杀?”
秦敛惊讶:“你还真是个女仵作,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和我去那边坐坐,顺便和我们说说你这个女仵作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梅若华又吐了个干净,才对秦敛摆手说:“我好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倒杯水,我漱口就好了。”
梅若华很快就恢复好了,虽然脸色苍白,刚才还吐得两脚发软,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对花隽凌和涂白风说:“春苗的脖子后面也有勒痕,而且很明显,是打过结留下的痕迹,如果真的是自缢,那伤口应该只会留在前面,不应该会留在后面,所以,她肯定是她杀。”
涂白风补充道:“所以,既然是他杀,那她的忏悔书肯定也是假的,别人伪造的。”
梅若华点头:“没错,就是定王殿下说得如此。”
“不过自杀不是真的我们有证据,但是忏悔书是假的我们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猜想,可是不行的。”
梅若华想了想,又从秦敛手中接过那份忏悔书,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光在这看着也没什么用,我们去定王府看看,老管家那里有没有查出什么来,也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一行人又回到了定王府,不过花隽凌并没有继续和他们查案子,而是担心自家妹子的身体,去了花妍兮的房间,宫中也有人叫走了涂白风,不过涂白风临走之前吩咐,定王府所有人都要服从梅若华和秦敛的调遣,才放心地去了宫里。
老管家果然查出几个和春苗交好的人,梅若华把他们叫了上来,然后说道:“你们,都是和春苗相熟的?”
为首的一个唯唯诺诺的婢女回答道:“是,奴婢几人都是和春苗住在一起的,所以平日里也都玩在一起,关系还算不错。”
梅若华点点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回答道:“奴婢贱名芍药。”
“芍药,我问你,春苗可会写字。”
“粗鄙之人,不过是些许认得几个字而已,春苗还算不错,能写的出来,不过她那字歪歪扭扭,实在是,有点难看。”
“你见过她的字?”
“见过,春苗曾经在屋内给她家里写信,也曾经识字的时候抄过书,所以我们也是见过一两次的。”
梅若华指着芍药说:“既然如此,现在就去你们屋子里面,把之前春苗留下的所有写过的字都给我拿过来,有多少就拿多少,一分都不许少。”
芍药赶紧应了下来,去拿来了春苗之前留下的笔迹。不多,不过十几张,梅若华和秦敛分别坐在桌子对面,一人分了一半,然后照着芍药上的字仔细比对那个忏悔书。
很快,两人抬起头来相视一眼,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