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漆黑,只有门外漏进来的丝丝光亮,照在每个人震惊和不甘的脸上。
容香已经满脸是泪:“夫人,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任由伯爵府那帮人作威作福……”
说到这里,却是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梅夫人是多好的性子,不该有这样的下场,如今夫家失势,露香凝也惨遭欺凌,这不公平!
十几个小厮愤愤不平,他们一路跟着梅若华走过来,最她最是忠心,如今面对权贵这样糟践,他们岂能甘心,纷纷对着梅若华说道。
“夫人我们打回去,他们敢砸咱们的铺子,咱们也砸了他们的铺子,就算拼了命,我们也不能让夫人受辱!”
说罢就要冲出门去,梅若华说道:“站住,这件事到此为止,若还叫我一声夫人,就全凭我做主,莫要再说了。”
虽是不平,但梅若华发话,其余人也不敢不遵从,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个个低着头咬牙切齿,不发一言。
“这些钱你们先拿着,”梅若华掏出十几个钱袋,“有朝一日露香凝东山再起,我还指望你们呢。”
小厮们不肯收,在梅若华一再威逼下,才哽咽着收下,表示如果有一天梅夫人还需要他们,定万死不辞。
众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最后交代梅若华要保重身体,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露香凝,这个曾经风头无两的铺子,从此以后再无踪迹。
门口站了不少人议论纷纷,风靡京城的露香凝竟然就这么没了,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联系上今日忠王爷纳妾,这件事情就更好解释了,露香凝没有国公府的庇佑,根本没法和伯爵府抗争,有此下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感叹几句,众人便纷纷散去,这件事情一日内便传遍京城。
最伤心的还属那些年轻女子,以后上哪儿去买那么好的胭脂水粉啊,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多囤一些在家中,现在悔之晚矣。
梅若华坐在暗沉沉的前院里,仿佛在想心事,容香伺候在一旁,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却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惊扰了夫人,惹得她一起伤心。
待到夜里,梅若华才开口说道:“容香,你先回府,我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日就不回去了。”
容香知道她现在要退掉许多田租,铺子,原料合同,肯定要忙上好几日,她坚持要和夫人一起去,路上也有人伺候帮持。
可是梅若华说她自有打算,这一路上不方便带人,让容香回去伺候国公夫人,她身子还没大好。
容香虽然千万个不愿意,可最后只能听从。
等到人去楼空,梅若华走向了后院,接下来就看她一个人的了。
第二日伯爵夫人便收到了这个消息,她喜形于色,不停的追问:“这是真的吗,你亲眼看见的?”
“可不是嘛,那些下人个个拿着一袋子银钱从里面出来,还红着眼睛,最后她那个小丫头也回府了,而梅若华那个贱人,我们的探子看见她今天一早就出了城,八成是去了桑田,咱们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伯爵夫人笑得脸都快垮了:“真是天助我也!立刻让我们的人加购原料,日夜赶工,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现在没有露香凝这个最大的对手,他们就可垄断整个京城脂粉,源源不断的金银正在涌进伯爵府呢。
王夫人心领神会,立刻安排下去。
过几日,留香坊门前就贴了告示,招浆洗女工十名,女红娘子十名,弄脂娘子十名。
引得路人纷纷观看,他们心中都明白,如今露香凝倒了,留香坊一家独大,自然急需人力,给出来的银钱也不少呢,一个月五两银子。
留香坊门前立刻排起了长队,其中有一名女子,年纪不大,不过却风韵十足,惹得路上的男人们纷纷侧目。
登记名录的小厮看见那名女子,也露出色眯眯的眼神,调笑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啊?”女子抬起脸来,一双丹凤眼妩媚十足,却透露着胆怯,低声说道:“小女子明叫青莲,南城方家庄人氏,会弄脂,女红。”
小厮早已心火难待,无奈这里人太多,只能先立刻登名留用,以后再找机会下手。
名为青莲的女子在转角处侧过身,眼中露出凌厉的锋芒,不是易容后的梅若华还能是谁。
第二日,梅若华和其余几十名女子一同考核,她身为现代美妆大师,露香凝当家掌柜,自然是当朝弄脂第一人。
虽然她极力隐藏实力,但依然以考核第一名的成绩混入了留香坊。
进入留香坊几日,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这一日深夜,她在院中穿梭,背后却突然被一人抱住。
那人浑身酒气,一张嘴就是一股难闻的恶臭,梅若华连忙挣脱,转过身道:“什么人!”
月色下看见那张油腻的脸,不是留香坊的掌柜是谁,他嘴里叫着:“青莲,青莲……”
梅若华一个旋身绕过他,等了这么多天机会终于来了,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掌柜,你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呀,让我扶您去好好歇息吧。”
说罢忍着巨大的不适扶着他往厢房走,看门的小厮看见掌柜的又带美人回来,也没有阻拦,让二人一同进去了。
一关上门,那老色鬼便扑了过来,梅若华身上也有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和一个醉酒的男人周旋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一边退一边说道:“别这样,要是叫伯爵府的人知道了,把咱们都赶出去了。”
原本正在追逐的掌柜听到这句话,立刻挺直了身板,得意道:“什么伯爵府,才不敢得罪我,我要是把他们全都抖出去,叫他们抄家灭爵。”
说罢又搓了搓手,对着梅若华笑道:“好青莲,只要你跟了我,保管你享不尽的富贵,再也不干这伺候人的活儿。”
梅若华眸光一闪,立刻装出不信的模样:“我才不信呢,你我都是下人,怎么可能不怕伯爵王府。”
被自己看上的美人竟然这样瞧不起他,他立刻受到了刺激,跌跌撞撞的跑向旁边一个书架子,将一本古籍旋转几次从里面露出一个小隔层来。
里面有几本泛黄的册子,还有一些签了字画了押的契书。
果然在他的房中!这么隐秘的地方,别说长怜,就算是她翻上几日,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梅若华看得眼睛都直了,但还是忍出内心的欣喜,听着掌柜在她面前一件件的介绍一桩桩的吹嘘。
最后,她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掌柜的果然厉害,要我说啊,您才该做那伯爵爷。”
掌柜得意的笑了几声,顺势将梅若华压在身下,梅若华从腰间掏出一袋药粉,朝他脸上一扔,他便瞪着眼睛,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这包药粉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了,多亏了元宵这个好儿子,她身上才有这么多的药包。
事不宜迟,梅若华随便找了块布,将册子和契书装了进去,翻开后窗,悄悄隐了出去。
多亏这一路也没有巡卫,她用从前的鹰抓勾,翻出围墙,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此时的国公府,灯火通明。
弄月堂中,清秋紧皱着眉头:“你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你这样王妃也不能找回来?”
“我怎么能不着急,”秦敛急得都快疯了,“容香说她去了收铺子,可是我北城东城都去过,南城的桑田也去过,他们都说没有看见过王妃。”
这几天他京城里外都找遍了,还私自派禁军出城寻找,挨家挨户的询问,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想起那日梅若华反常的模样,秦敛越想越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解释呢,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会不会是她心灰意冷,得知他纳妾就独自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真该死!
秦敛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清秋还算脑子比较清醒,她冷静分析道。
“王妃不会不辞而别,按照她的性子,要是真的离开肯定也会带着小世子离开,可是他现在不好好好的在府里吗,我们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国公夫人,事情闹大就麻烦了。”
这些话秦敛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如果梅若华能够回来,他一定把心中的想法通通告诉她。清秋劝慰道:“你先休息吧,明日天亮了再出去寻,王妃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的,要是你累垮了,还怎么把她带回来?”
秦敛摇摇头,但终究觉得清秋说的有道理,纵是没有困意,也合衣躺在了床上。
第二日,梅若华再次敲响了府衙的登闻鼓。
此时留香坊的人正在里面,控诉昨晚院里失窃,有贼人入室行窃,还盗走了重要文书。
府衙将梅若华传了上来,留香坊的人还奇怪,不是说梅若华人间蒸发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梅若华手中呈着一个包裹,说道:“大人,小女子状告伯爵王府,做假账躲避朝廷征税,害人命动用私刑,小女子手中就是证据,大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