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独自一人,远远跟在李良身后,看着他进了一出阁楼,犹豫半晌,这才凑近几步,跟了过去。
如今别处尽是灯火通明,只有这一出阁楼,好像有意为人,如今只点了一盏昏黄油灯。
元宵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站在床头下面,听阁楼内果真有谈话声。
“李良,你到底什么意思!”
如今陈姝姚现在一片昏暗阴影中。看不清面目,只瞧出一道婀娜身影。
李良轻笑,“公主为何如此激动,不过是一杯酒罢了。”
屋中似有瓷器破碎的声音,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元宵踮脚,果真看见满地的花瓶碎片。
李良躲避开仍来的瓷瓶,上前两步想要两人搂入自己怀中。
“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不过想要与你亲近亲近罢了。”
话音刚落,李良便被陈姝姚狠狠甩了个巴掌,“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本公主!”
李良不怒反笑,“是啊,臣又算什么东西呢,整日围在公主身边,似个哈巴狗一般,无有半点尊严!”
陈姝姚看他这副脸色,莫名有些害怕,忍不住退后两步,却被李良一把抓住。
元宵在外头听的有些没意思,他可不在乎陈姝姚与李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转身正要离开,元宵脚步忽的一顿,阁楼内李良说道:“公主莫不是如今,还在想着忠王爷?”
陈姝姚未曾说话,只是神色暗淡许多,看的李良更是怒火中烧。
“秦敛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公主如此念念不忘?”
提起秦敛,陈姝姚似是怒了,一把狠狠将他推开,“给本公主滚,你根本不配知道这些。”
李良双目赤红,如今行如疯魔一般,“公主,对你真心一片,却只换来这一句滚,不过也无妨了。”
陈姝姚似是感觉到什么不对,有些慌张拽住他衣角问道:“你做了什么?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今日只取梅若华性命,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良脸上带着几分残忍,一字一句说道:“公主,杀人诛心啊,您既看不上我,我便将这一切都毁掉,大不了……就都一起痛苦吧!”
“你、你不能伤害秦敛!”陈姝姚如今是真的慌了神,满眼慌张看向李良,“你不能这么做!”
这一次,李良没有留情,直接狠狠将陈姝姚的手甩开,目光却不经意扫过窗外。
元宵马上缩了回来,不知不觉已被下出浑身的冷汗。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李良发现了……
顾不得多想,元宵一路向殿中狂奔,想要将方才听到的事告知父亲母亲。
穿过蜿蜒走廊,元宵如今才只觉,自己竟然跟着李良走了这么远,心头不安越发明显。
元宵有些恍惚,竟然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稍稍迟疑,元宵还是止住了脚步,爱好之人很快跟了过来,是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世子爷跑到哪里去了,可叫奴才好找,如今王妃都要急疯了。”
元宵抬头看他,的确是王府中的熟面,这才放下几分戒备,强颜欢笑道:“殿中闷热,我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便走远了,如今母亲担忧,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侍卫听吩咐,站在元宵身后,只是眼神露出几分晦暗不明。
眼看远处宫殿近在眼前,元宵却只觉后脑勺一痛,紧接着便昏了过去,再没了意识。
那侍卫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影,直接将元宵整个人扛在肩上,快步消失在蜿蜒走廊尽头。
如今外头夜色深沉的厉害,梅若华频频向殿外看去,却总不见元宵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如今李良与陈姝姚都已经回来,殿中宴饮一片,推杯换盏间,却无人发现元宵已经不见。
梅若华终是按耐不住,起身正要去寻,却被秦敛看下,“外头夜深了,你行动多有不便,还是我去吧。”
梅若华点了点头,秦敛正要起身,从殿外却走进一人。
“王爷,世子找到了。”
梅若华心中猛然松了口气,“找到就好,世子人呢?”
侍卫苦笑,“世子独自一人在外头,不知觉走到湖边,又摔了一跤,冷水沾湿衣袍,如今正在暖阁更衣。”
轻轻皱了皱眉,梅若华不曾多想,只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如今时候凉了,这一来一往岂不要生病。”
侍卫恭恭敬敬说道:“奴才已经请宫婢去取了碳盆,世子换了衣裳,暖和过来便好。”
梅若华点了点头,“你倒是个细心的,今日也多谢你了。”
侍卫笑笑,转身退下。
不知为何,如今知晓小元宵无事,梅若华心中却仍不安稳。
皇帝抬头看门外月色正好,开口提议道:“若是众爱卿喝的尽兴了,咱们便去湖边放灯。”
贵妃娘娘赶忙在一旁符合,“皇上说的对,今日湖面可是臣妾费了一番心思的,更不会让诸位大人失望。”
皇帝终于满意点了点头,今日放灯,也是为天下苍生祈福之举,还望上天能看见他心意,保佑连年丰收,无有天灾。
众人从殿中走至湖边,梅若华惦记元宵也想要放灯,还是开口对秦敛说道:“元宵去了这么久,你还是去瞧瞧他吧。”
秦敛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却被皇帝拦下,“忠王啊,今日除苍生之外,王妃身怀有孕,朕准许你再多放一盏灯,单为王妃祈福。”
“多谢皇上恩赐,”秦敛跪地行礼,起身却又被皇上拉着说了好一阵话。
梅若华没有办法,只好打发容香去查看一番,如今她身旁无人,自己现在湖边。
贵妃眼中流露几分杀机,眼神示意一旁宫女,拥簇自己上前,朝着湖边走去。
其中一位宫女,手中捏着一根不长的银针,经过梅若华身旁一位夫人时,用力一刺,那位夫人忽然感觉腰上一痛,身子倾斜,直挺挺向梅若华撞去。
梅若华顿时变了脸色,可是如今便是躲闪也已经来不及。
秦敛虽注意到这边情景,不过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梅若华向湖面摔去。
如此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从一旁冒出位有些年岁的夫人,毫不犹豫一把将梅若华拉住,脚下生根一般,硬是支撑到了秦敛跑来。
梅若华仍是惊魂未定,双手死死抱着已经硕大的肚子。
秦敛满是感激,抱拳说道:“秦敛替华儿,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谢过长林夫人。”
长林夫人后退两步,淡淡说道:“王爷如此大礼,妾身实在受不起,今日之事只是凑巧,妾身能帮自要出手相帮。”
如今撞倒梅若华的那位夫人,已经跪了下来,身抖如筛糠一般,“皇上,妾身、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帝如今脸色阴沉的厉害,开口正要严惩,梅若华却出声拦下了他。
“陛下,妾身还请您宽恕这位夫人。”
皇帝有些吃惊,“王妃这是何意?”
梅若华上前说道:“原本夫人便是无心之举,更何况,是我自己站的离湖面太近,若要出意外,自然也有我自己的过失。”
皇帝皱了皱眉,“若此事只是这样轻描淡写过去,王妃你可甘心?”
梅若华点头应道:“自然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
皇帝未再多说什么,那位夫人因此免了惩罚,如今正在不停谢梅若华心善。
长林夫人始终站在人后,她自小在军营长大,出嫁前又受祖母教导,对于内宅之事,心中便如明镜一般。
今日之事定有蹊跷,她便也多留了几份心,一会儿往湖边看去,却见贵妃身旁一宫婢转身之间,地上似乎有银光一闪。
皱了皱眉,待到众人散去,长林夫人这才上前,月色之下,一根银针安静躺在地上,伸手将银针捡起,透过月色,能瞧见上面斑驳血迹。
心中微动,长林夫人取了帕子,将银针好生包裹起来,偷偷塞到了衣袖中。
方才得了教训,如今梅若华自是站的离湖边远远的,贵妃娘娘如今站在远处,只是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不甘。
走到梅若华身后,长林夫人低声说道:“王妃若信得过妾身,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若华想起方才救命之恩,自然不会拒绝,跟在长林夫人身后去了僻静处。
“王妃近日可有与人结仇?”长林夫人直接了当开口问道。
梅若华猜想是长林夫人知道了什么,如今有问必答,轻轻摇了摇头,“不曾。”
长林夫人从衣袖中,将银针取了出来,“妾身猜想,这便是差点使王妃摔入湖中的东西。”
梅若华接过,瞬间也变了脸色,“无人从何处寻到的这东西?”
长林夫人深深看梅若华一眼,轻声说道:“我亲眼所见,贵妃娘娘身旁侍女,将此物扔到了地上。”
“好啊,”梅若华冷笑,“夫人这么一说,我到当真想起一桩旧事,当日贵妃娘娘还在妃位时,我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瞧见她多次出言顶撞皇后娘娘,便冷嘲热讽了她几句,今看来却成了贵妃娘娘心中拔不去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