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凉凉，勾月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洗漱过后，她便蹒跚来到楚鸢所在的厢房。
楚鸢站了一夜，却依旧精神奕奕，双目有神。
见勾月进来，双眼泛着红血丝，她眼中便划过一抹戏谑，“看来你昨夜睡得并不好。”
勾月也不否认，她昨夜确实睡得不好，将重返丰城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又纠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有是否该将楚鸢的身份告诉爹？
“你呢，昨夜过得如何？”
楚鸢不屑地笑笑，“魅影宫出来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
“是啊！”勾月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一边揉着小腿，一边笑盈盈地看着楚鸢，“你是先甜后苦，所以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你，而我是先苦后甜，苦吃多了，才能真正体会到幸福的感觉，才会知道甜的难能可贵。”
楚鸢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当然不是。”勾月答得干脆。
“我昨夜在想，你这么想除掉我，到底是什么心态。直到天亮，我才想通，你觉得我抢了爹，抢了你的燕大哥，抢了你应该有的一切，又或者若我当年放了你，你就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行侠仗义的勾如玉，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勾月见楚鸢没有反驳，她便知道，她说对了。
她接着道：“我虽这么说，但并不代表我欠了你，我们和爹相遇，都是一种缘分，至于黑鸟，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先来后到，而他喜欢谁，也不是我可以掌控的，至于当年没有放了你，我想你在魅影宫这么多年，早就能够理解我的顾虑了。”
楚鸢嗤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要跟我说，你问心无愧？”
勾月摇头，“自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不过爹那里，我不会帮你瞒着。”
“哼！”楚鸢冷哼，即使生气，依旧美艳，“随便你，不过你别得意，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夺过来。”
“随便你。”勾月低头继续揉腿，“我也要提醒你，善恶到头终有报，终有一日，我们造的孽都会找上我们。”
一个时辰后，羽轻风叫来了勾无碍，随之而来的还有黎尧，勾月让羽轻风不要声张，至于要不要告诉勾雪和玉沾花，让勾无碍定夺。
在路上，羽轻风已经和勾无碍讲了个大概，勾无碍已经一脸哀伤，进门见到勾月，也只是勉强地笑笑，却难掩眼里的失落。
“爹。”勾月过去搀着勾无碍，低声道：“月儿知道爹为难，她弄成这样也不是您所期望的，所以进去和她聊聊吧。”
“嗯。”勾无碍轻拍勾月的手背。
勾无碍朝厢房走去，勾月、黎尧和羽轻风则站在院子里。
“你不去听一听吗？”黎尧伸手搭着勾月的肩膀，还顺势帮她捏了两下，不轻不重，刚刚能帮她提提神。
勾月心里有些烦闷，转身往院子里的摇椅走去，“不用。”
厢房内，楚鸢已被勾月带至窗边的软榻上坐着，蹙眉沉思。
屋内，勾无碍整理了一下神情，才推门而入，楚鸢此时也斜眸看来，四目相对，有无奈，有忧伤，还有内疚。
勾无碍站了许久，方才关门，神色如常地坐到楚鸢对面。
“勾月都告诉你了？”勾无碍刚坐定，楚鸢便问了出来。
勾无碍点头，“为什么之前不告诉爹，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爹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楚鸢苦笑，这次的笑不再含有嘲笑和蔑视，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语气中也充满了无力感，“若是以前，我相信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并不敢相信，爹扪心自问，您真的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吗？”
“你们之前没有深仇大恨，为何不能冰释前嫌呢？”勾无碍蹙眉，眉心的川字纹更加深刻了。
“爹，您还不明白吗？我与她，你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一定要到那个地步？”
楚鸢倔强地道：“爹知道玉儿的个性，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若是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碰。而且……”
她眼里划过一抹阴鸷，“爹爹当年为了她竟然抛下我，若不是您救了她，您便不会离开丰城， 那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她必须死。”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勾无碍气地嘴唇直打颤，“爹当年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吗？得饶人行且饶人，况且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你就不能放下心中的怨念吗？”
“放不下了！”楚鸢扭头看向窗外飘落的树叶，不到秋天，但地上竟也堆积了不少落叶，“在魅影宗的这些年，我就是靠着心中的怨念活下来的，若是没有这些怨念，我便不知道我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勾无碍心头一酸，清矍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愁苦，“难道我与雪儿在你心中就一点分量也没有了吗？”
“有。”楚鸢回头看着勾无碍，“不过……即使是你们，也休想阻止我的计划。”
那一个“有。”便让勾无碍为之动容，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慰：“爹知道你受制于魅影宫的宫毒，若是你有苦衷，你可以跟爹说的，爹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楚鸢突然换了语气，如撒娇一般地问：“爹，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燕大哥吗？”
勾无碍微微一滞，摇头。
楚鸢笑笑，如思念情人的少女，多情又带着一丝羞涩，“因为这些年以来，他是唯一让我觉得我还活着的人。”
勾无碍无奈地道：“可是他的心另有所属，你即使强求，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不管，没试过怎么知道。况且现在说这样的话，还为时过早。”她挑眉，眼中瞬间风情流转，“有可能小月会自动退出呢？或许那个时候，我会放过她。”
勾无碍脸色大变，“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鸢嫣然一笑，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