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哥哥那般不羁的性子,自从见了她之后,竟然背着我偷跑去凡间学了丹青,然后回来画了一幅又一幅,拉着我指着画说,这是我未来的嫂子,还说他画技不好,连她三分神韵都没有画出来。”
“我没见过她,不过哥哥的丹青之术学的的确精进,画中的嫂子真的很美很美,哪怕他说他没画好也都是极美的,美得连我都不禁自惭形秽。”
“后来认识你之后我就想,一定不能让你见着她,甚至背着哥哥把她的画全部藏了起来,就怕你见着她之后更喜欢她,眼中便再不可能会有我的位置了。”
说着,她眼眸低垂,甚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过很是可惜,仿佛她的出现本就是哥哥的错觉一般,他寻遍世间再也没有寻到过她的踪迹,甚至于根本没人见过她。”
“哥哥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在我们一同封印魔族的前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他怕到死都不能再见她一面,躲在我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比起哥哥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我总是幸运的。”
她扭头看着洮隐,目中闪烁,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来打算去找你,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想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总是好的。”
“可是哥哥这边我实在放心不下,脱不开身,就耽搁了,第二天又……”
她顿了顿,眸光闪了闪,眼里划过异样情绪,似不想回忆起那段记忆。
而后,她终于长叹了口气,面色凄然。
“上苍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其实我和哥哥,谁都不比谁幸运。”
她有些累了,重新靠在他的肩上,半耷拉着眼,却始终毫无睡意。
“大概在那之后五万年,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地方,我欣喜地跑去九重天找你,这才得知,哥哥因为我的死迁怒了你和崇明,因此仙妖两族决裂,时不时地要打几仗,九重天也因此立下了阻挡妖族的结界,我半步也踏进不得。”
“我转头去妖界找哥哥,途中我听说了不少你们的消息,听说你已经晋升为神,从此长居九重天的华清宫,清心寡欲,不管世事,甚至于几次仙妖争斗你均未插足分毫。”
“我想崇明与你交情笃深,你再怎么不管世事也不可能不管他才是,可是事实如此,我才知道,或许你一直都是这么寡情的一个人,是我错看你了。”
她嘲讽一笑,“我终究没让哥哥知道我还活着,想让仙妖两族的矛盾无休止下去,我想知道,成神的你究竟能有多绝情,到底要到什么地步你才舍得出手。”
“可是,我终究还是高看你了。”
想到了那个最最疼爱她的哥哥,她眼中满是愧疚之情,“现在想来,我该早些告诉哥哥我还活着,不该使小性子,也不该顾虑太多。哪怕我如实告诉哥哥我已入魔,哥哥也定是不会介意的。”
她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哽咽道:“他怎么会介意呢,他可是我亲哥哥啊!小时候不管我做了多么荒唐的事,他总会给我顶着,百般护着我。可是如今……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任性,要不是我没有告诉他我还活着,仙妖两界的矛盾不会激化成如今这般水火不容,他也不会和崇明同归于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小时候,她每次因为贪玩不好好修炼被父亲责骂了,总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如现在这般大哭一场。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生来便高人一等,也让她格外受不得委屈,不过每次委屈的时候她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她有她的骄傲,她要守住自己的骄傲。
她那哥哥是最懂她的,不管她藏在何处,他总能找到她,然后拿好吃好玩的东西哄她,逗她开心。
她那时候挺讨厌他的,觉得他太吵太烦了,总是想把他哄走,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可是哥哥就是赖在她身边不肯离开,直到彻底把她哄开心了,再拉着她去人间玩耍。
她那父亲是为情而死,终生郁郁不得志,死的那天是笑着的,因为他终于可以与他们死去的母亲生死同寝了。
他们的母亲是个凡人,福薄得很,在生下他们兄妹二人后不久便去世了。
那日之后,她和哥哥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从此相依为命,承担起了守护整个妖族的责任。
父亲死的那一日,哥哥又带她去了一趟凡间,带她去看了一场盛世烟火。
人间的烟火真的很美,她至今还记得。
不过再美的烟火终究只有一瞬,它也有它的骄傲,不会因为你的在意而在空中多停留一会儿,之后却能永远留在你心里。
就像哥哥钟意的那个红衣姑娘,一眼沉沦,迷了眼,倾了心,之后便惦记了一辈子,成为了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