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问道:“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药童思索道:“这么一说,也有百多年了。”
“事发当晚,可有异象?”
药童低头苦思,忽然记起了什么:“我极少在当值时打盹的。那天不知谁在远处吹笛子,曲声十分美妙,听着听着,我就困倦了。”
炎帝与九霄对视一眼。
是余音。
炎帝又问药童:“你可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名叫余音的人可还在谷中?”
“在,那时余音尚在制药房里做活。”
挥退了两名药童,炎帝来回踱步思索。
九霄却是格外慌张,念叨道:“是余音,原来是余音。前几日来时的路上,我在越都遇到他了。我本想顺手灭了他,可是看他一副性情淡泊的模样,又念及他在冰阵上救我时总是存了一分真心,就没能下得去手。于是我只毁去了他的玉笛,想着他没了玉笛,就不能再做什么大事。可是他竟盜了锁灵坤,可见还是心有所谋。
“我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总是感觉……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还当他是看破红尘,现在想来,他是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说着说着她猛地站住了,满面惊恐,“他拿着锁灵坤去峡谷中,是把凰羽的魂魄捉走了吗?!不行,我得找到他,我现在就……”
炎帝忙按住她的肩安抚道:“不会的。凰羽的魂魄你寻了那么久都不见痕迹,哪有那么轻易就被他捉去?就算是捉去了,凰羽绝不会自愿被吸取,他要个魂魄也无用。”
这一番安慰下来,九霄心中的忐忑有增无减,道:“我这就回越都,找到余音问个明白。”
炎帝道:“要找余音我倒有个捷径。当初以妖丹顶替他的心脏时,我曾剔下一片妖丹碎片捺入手心,可以此感知余音的方位。”
九霄敬佩不已:“炎帝,您真是老谋深算。”
炎帝横她一眼:“夸人时也要注意措辞。尽管余音只是个凡人,却是个有心计的。他体内植入了妖丹,我自然要防范他。”说罢炎帝握起右手,闭目感应。良久之后,他花白的眉蹙了起来。
九霄焦急地问:“如何?”
炎帝睁开眼,面露疑惑:“竟感应不到他。”
九霄奇道:“那会是什么原因?”
“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死了,要么是有了隐藏妖丹气息的能力。”
九霄听了,更是惴惴不安。当日她就匆匆告辞了。
炎帝目送九霄一行腾云而去,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余音盗走锁灵坤的时候,凰羽不过也是离开百草谷不久。余音如何能预料到凰羽会死去,早早盗走锁灵坤,等着捉他的仙魄?”
九霄返回越都,广撒眼线,暗中搜捕余音,数日下来一无所获。余音不知是躲了起来,还是已离开越都。一月之后,仍是毫无结果,余音仿佛凭空消失了。而九霄想着已是初春,远方那片森林应是醒来了。将余音列为北方天界头号通缉犯后,她就返回了森林中的茅庐。
清晨时走出茅庐,看到外面积雪已融化大半,灰烬中长出的新生树木的枝头已有新芽泛绿,九霄心中盈着喜悦,迎着朝阳漫步而行。
腰上忽然传来微微一震。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瞥见腰上挂着的铜球状的锁灵坤似是微颤了一下。心中颇是诧异,她把它从腰上取下来,用食指钩住上头的绳扣,拿在手中盯着看。突然,铜球无风自动,明显地朝右边摆了一下。
九霄跟着朝右边看去,隐约看到一个莹红的微影在远处的雪堆间一闪即逝。
她想也未想,飞身朝那儿掠过去,一通乱找,却什么也没找到。她站在雪地当中,心怦怦跳得厉害,呼吸都急促了。
是凰羽。确切地说,是凰羽的魂魄。在她瞥见那抹莹红时,分明地感觉到了他魂魄的气息。然而现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拿起锁灵坤端详着。她在这里寻了十年,也没有寻到他魂魄的半分气息,今日非但感应到了,竟还亲眼看到了。之所以能感应到魂魄,或许是这个锁灵坤的作用。
她举着锁灵坤,左晃晃,右晃晃,它却再无反应——她忘记问炎帝这玩意怎么用了,于是拿着它到处乱走,希望它能再次有所感应。她嘴里唤着凰羽的名字。呼唤声仿佛被雪地吸附,单薄而孤单,未得到任何回应。
一直寻到了深夜,也再无所获。
回到茅庐中时,九霄的靴子、衣摆已被积雪打湿,满身疲惫。她竟外地发现有客人来了。
炎帝正在茅庐中悠然地饮茶。见她进来,他道:“你的婢女出去寻你也没有寻到,我就只好在这里等了。”
九霄愣怔过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凶巴巴道:“您快些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炎帝道:“晃一晃,唤要捕捉之魂的名字就可以。”
这么说她的使用方法并没有错啊。九霄道:“我晃了一天了!都没能捉到他。”
“……凰羽吗?”
“是的。我看到他了。看到他的魂魄了。”
饶是炎帝老成镇定,也流露出惊讶的神气。他点头道:“如此说来,余音捕捉的本就不是凰羽。我想了这许多天,终于知道了余音想要捉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颛顼的仙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