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哼”的一声,扭腰便走。
她连忙改口:“我说错了!不是怪异,是威武,威武啦,你不要生气嘛……”
于是从那之后,每每有捉妖驱邪的生意,青印就带陌途一起去,遇到小妖就驱赶走,遇到来头厉害的就以各种理由推诿,专做那欺软怕硬之事。
饶是这样,带着一只黑猫行走江湖的“印仙人”,在京城里也颇有了些名头。
五年间,凭着这门本事,他们的确赚了些钱,而这些银钱多数被青印拿去买各类补品喂给陌途吃。那些补品价格昂贵,因此钱赚得多,去得也快。随着“印仙人”的名头越来越响亮,京城中的妖邪纷纷搬家的搬家,迁移的迁移,到别处胡作非为去了,于是生意越来越少了。
青印百无聊赖地伏在桌上,眼睛望着门口的阳光发呆。膝上忽然一暖,是猫身的陌途跳了上来,窝成一团儿,看样子准备在她腿上打个盹儿。
她拿手轻轻抚着他的脊背,手指触到皮毛下一道微凸的伤疤。他的这道伤口只愈合就足足花了两年时间,直到去年背部才生出新毛发遮住疤痕。愈合速度之缓慢令她深感诧异,隐约猜出这伤来的不平凡,可怎么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手摸到他的前爪,手指搭在脉上。虽然他的脉相与人大不相同,但在这几年的摸索之下,她早就掌握了他的脉博规律。脉相中,仍是透着五脏中深隐的内伤。
他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好起来啊。
陌途爪子一翻,从她手指中脱离出来,爪心软软的肉垫按在她的手背上。
她常常摸他的腕脉,让他觉得有些烦。
“陌途。”她说,“生意越来越冷清了,附近都没有妖怪了。”
他继续打着盹儿,鼻子里应付地咕噜了一声。
“也许该换个地方打江山了。”
他又咕噜了一声。
“我觉得焦州……”
“不行。”他忽地抬起了头,金眸凉凉地盯住她。
“为什么?如今我长大了,相貌与小时候不同了,就算是过去见过我的人也认不出来。去焦州我们也可以像这样做捉妖的生意,顺便寻找仇人的线索。”
“我说不行就不行。”
“这样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查出仇人?找到所谓的我家丢失的稀世珍宝去换回羽涅呢?五年了,他都六岁了,也不知他在舍三爷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陌途“扑”地跳到了地上,冷冷丢下一句:“那不关我的事。”
青印呼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带得椅子“哗啦”一声响。她的双手紧紧攥起,声音有些颤抖:“陌途,你一再阻止我回焦州,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啊!”
陌途不说话,径直走了,青印跌坐回椅中,忍不住泪湿眼眶。
夜深。青印没有回房睡觉,而是攀上了玉兰树,坐在枝桠上,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呆。身侧大朵的玉兰花沉甸甸开着,清香沁人。枝叶间冒出一个白影儿,是树妖玉兰,飘到她身边坐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青印看了看她,试探着伸手摸了她的肩膀,玉兰报以一笑。
青印收回手,心中又升起那个始终不解的疑惑。她去“捉妖”时,小妖们也对她退避三舍,如若发生接触,甚至是靠得近一些,就会被看不见的火焰灼伤,可玉兰与她身体接触时却一切如常。再往前想,她作为香貂的小丫鬟在身边伺候时,也曾多次有过接触,也不曾有什么异样……
“玉兰,别的小妖接近我都会被烧伤,你不怕我吗?
“怕啊,所以我不敢惹你。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乖乖做你们的丫鬟?”玉兰的一对玉足赤着,在夜晚如水的空气中轻轻摇晃。
青印忍不住一笑:“你这丫鬟,有时候像祖宗好吗?玉兰,你觉得我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妖。”
“你看我爬树的样子,跟平常人不一样哎,不挺像妖精的吗?”
“妖精能辨识同类,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身无妖气,上树时身轻如鸿羽,却又不能飞腾,像仙又不是仙。”玉兰向想了想,说,“他一定知道,你去问他啊。”跟着伸手指了指屋顶。
陌途正端坐在屋顶上注视着远方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发呆,这边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甚至指手划脚,它的耳梢都不曾动一下,像是根本不屑听她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