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翼带了八名铁卫,前两日便已跟师洛申请先行上路,说是在前面清道,兼为迎接我回璃堡做些准备。
卫昱骑在马上,隔着窗子跟我说:“其实大哥多此一举。在大泽方圆三百里内,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打我们的主意!”
纳兰辞骑着一匹枣红马儿,在旁边不屑道:“大哥的用意,你哪里知道,小毛孩没见识不要乱讲话。”
“喂,你说谁是小毛孩?”卫昱示威性的对她举起马鞭。
纳兰辞不怕他,神气的一扬头:“说的就是你!明知故问。”
卫昱双腿一夹马儿,纵马向纳兰辞逼过去:“大我几个月,就美得你这样啦?我是小毛孩,那你同样也是,不信咱们去找三哥评评理。”
师洛骑着踏雪赶过来,看着在路上嘻笑打闹的卫昱和纳兰辞,摇头失笑:“这两个家伙,哪天不闹几出。”
又问我:“琉璃,要不要出来透透气?老闷在车里也不行。”
那晚大家说开以后,相处倒是自然了很多。我尽量显得开怀,他也尽量表现开朗。我与他,各有多少作戏的成份在内?不得而知,只不过气氛总是没有以前那样僵凝。
此刻他既然这么说,我总得配合一二。故此点点头,表示同意。师洛呼哨一声,马上有人替我牵过一匹紫骝马来。师洛从旁说明:“这采桑最是温顺,琉璃,你只管放心骑。”
我跟他并辔而行,两骑之间保持一个马身的距离。师洛替我指点周围的风物人情,看得出对这一带颇为熟悉。
当然,这里离他的根据地已近,他当然熟悉得很。
我们一行人,虽不说是鲜衣怒马,可是这么一队人走在大道上,却也算是惹人注目。路旁,星星点点分布着些农舍,不时有人在农舍门口,对我们这一行远远的打量。
我紧张,拿马鞭杆子碰碰师洛,对他示意:这些人为什么这样看我们?
师洛转头一瞥,苦笑:“可能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理他们,我们走。”
正说着,前面忽喇喇一声高呼:“恭迎圣主!”来自多张嘴里,却也还喊得甚是整齐。
我讶然转头。前方路边的民房前,几个人跪拜在地,身前还摆着一个香案,上面香烛供果齐全,甚至还摆着几杯酒。
这……这是什么路数?
“恭迎圣主!”
“圣主安康!”
有了之前那个奇怪的开头之后,我们一路走下去,在房前摆设香案对我们一行跪拜的人越来越多。
师洛说:“看来不能骑马了呢。琉璃,你还是回马车里呆着。”
我打出口型:“怎么回事?”
他苦笑:“一定是子翼这好事的家伙,把我们回来的讯息泄露了出去。”急急的躲进另一辆马车里,拒绝露面。
纵然如此,设香案跪迎的情况仍是有增无减,在经过两个村镇时,甚至还有香花洒地、奏乐迎送的待遇。
我忍不住撩开帘子,打手势让卫昱过来车窗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见惯不惊的表情:“他们在迎接主人。”
迎接?
卫昱说明:“他们口中的圣主,就是主人啦。主人不让我们这么叫他,可是这些乡民对主人奉若神明,圣主这个名号,就是他们给叫开的。”
这一带已较为接近大泽,四下的矿山、林场、丝厂、药山……几乎已全是师洛的产业。这四下的居民,种桑也好,冶金也好,造纸也好,种药也好,百分之九十,都是由师洛提供技术培训和相关职位。
据说大泽在师洛到来之前,生产力十分落后原始,该处的原住民大多贫困不堪。师洛来到大泽以后,带来了先进的农耕、冶炼等方面的技术,又引进了许多新的植物物种,更开办了多个工场,为大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极大的改善了当地原住民的生活。
所以,在大泽,师洛是迹近于神的存在。大泽的原住民,直接替师洛设了一个封号,就叫圣主。他们万分崇拜师洛,只要师洛经过,摆香案迎接是常有的事,有时惊动的人多了,一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也不是什么罕异之事。
只是师洛行事低调,非但不喜欢村民们送他的这个夸张封号,出游时也尽量变装易服,不大肯给这些人搞个人崇拜的机会。所以这次师洛久游归来又兼露了形迹,这些原住民怎么肯放过这表达他们崇慕之意的绝好机会?那当然是户户香案,家家礼诵,弄得象过节也似。
至于师洛如何会露了形迹?卫昱吞吞吐吐,半藏半露,最后终于稍露口风,说这也许是燕老大所为。至于大哥为什么竟泄露了主人的行踪……这个他便不得而知,不过想来大哥的所作所为,自有他的深意。
我想了想,恍然失笑,挥手让吞吞吐吐的卫昱自便。
那还有什么猜不出的。十八铁卫,个个都知道师洛对我一片深情。现在我既来到他们的地头上,他们怎么会不尽力替他家主人造势?
再行一程,我们简直让香花洒路、奏乐迎接的居民围得水泄不通,前进不得。
纳兰辞得意洋洋的自车窗外同我说:“小姐,你看主人多受拥戴?不知有多少年轻女子争着想见上主人一面,却还不能呢。”
又说:“似主人这样天人一般的人,若是有意,只怕再有十个女子,也早纳了。可惜主人专情得很。小姐,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吧?哪,这么多女孩子抢着送上香囊、荷包、长生符,这可不是我虚言哄你。”
言下之意,她家主人抢手得很,我竟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她甚为她家主人大大不平。
我莞尔。纳兰辞一直没有练习好说话的技巧,推销她的主人也这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