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洛病倒了。就在我跟他相逢的第二天。
纳兰辞气急败坏的指着我说:“都怪你!”
“纳兰!”西门斩不赞同的喝止她,“主人犯的是旧疾,关这位姑娘什么事?”
“是她,害得爷没有休息好!”纳兰辞气得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说不定,就是她冲犯到爷的!”
我的身子一颤,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纳兰辞无心之辞,却触动我心中最隐秘的疼痛。昨晚,我确是看着师洛孤独寂廖的身影,抑制不住的心痛。可是,我忍了又忍,直到最后,也没有出去劝师洛回去休息,或是为他加件衣服。
我的关切,控制得那样严密,一丝一毫也未曾泄露。莫非,似这般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关切,亦会令到师洛受诅咒吗?
可是……当师洛不在眼前时,我还可以掩耳盗铃的不去想,不去牵记;而现在,他就在我面前,在我身侧,他的孤寂他的苦痛,一点一滴全落在我的眼底,我……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他是我的亲人啊……那么多年,一起成长起来的亲人。我们之间,有欢笑,有争执,有着共同走过的一长段岁月。我与他的青春,就仿佛是一片树叶的叶脉与叶肉,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现在,非但表面上要将他视同陌路人,连心里也不许牵记?这怎么可能!
卫昱过来安慰我:“姑娘,你别介意,纳兰的嘴巴一向坏,牵扯到主人的病,她对谁都象吞了个刺球般。”
我提心吊胆,连比带划的问卫昱:“他的病……要不要紧?”
卫昱摇了摇头:“是寒疾。主人受不得凉,昨晚想是在外头站久了些,再加上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劳心劳力,也没好好休息。”
他安慰我:“七哥已进去替主人运功疗伤了。他的赤炎功对袪寒颇有帮助,姑娘放心。”
只是……寒疾吗?
真的不关我诅咒的事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身子忽冷忽热。
楚长青走出帐外,苦着脸。一大票人涌过去,七嘴八舌:
“老七,怎么了?”
“七哥,主人没事吧?”
看来人人都觉得楚长青神色不对。
楚长青苦恼的说:“主人倒是略好些了,可是他非要让大伙儿即刻动身,再去追那贼子。”
众皆哗然:
“这怎么行,主人现在这样子!”
“七哥,你便当立时谏劝主人,保重身体为首要之事才是啊。”
还有人发狠:“早知道昨儿拼着受那贼子一击,也要将他砍成两段,如此今儿主人便想赶路也不成了!”
“瞎嚷嚷什么?”师洛的声音,在这一干武功高手中气十足的声音中,实在显得太不响亮,可是他的话音一起,仿佛有种奇异的气势,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安静得不行。
“还不去拔营,准备出发。”师洛不疾不徐的吩咐,声线有点低弱。
纳兰辞抢上前,扶住他:“爷,你身体不适……”
师洛轻声但坚定的说:“我没关系。”
我望向他。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疲倦的青晕,浑身仍然透出一股忧郁难言的气息。
这样的状态,还能叫做没关系?
“主人!”十八铁卫中的老大燕子翼踏前一步,恭谨的说,“属下以为,主人这些日子以来,太过疲累,不若在这绿洲中好好休息几日,养好身子再起行不迟。至于那人,子翼可带一半的兄弟赶去追杀,其它兄弟便留在此地照顾主人,主人意下如何?”
“对啊!”
“大哥这提议不错!”
十八铁卫纷纷附和。
师洛微微一笑:“我若不去,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那贼子?”
众皆默然。
师洛又说:“我观测到这边的气压极不稳定,还有几项指数亦不太正常……昨晚月晕现象也十分明显,或者会有一场沙暴。”
他的手下对他的话十分信服,听他这么一说,一凛:“那么我们是否就在此地避过沙暴,再作追击?”
师洛摇头:“我看若真有沙暴,也不会是今天的事。我们循着那贼子逃去的方向追过去,追不上也可以在千叶绿洲宿营。那里树木比较多,躲避沙暴更为有利。”
“再说,若是我观测得准确,那么只要我们将那贼子逼得今晚无法在千叶绿洲落脚,那么他纵然能找到一个小小的绿洲,沙暴一起,他也未必撑得过去。”
这样一分析,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只是纳兰辞担心的说:“可是爷,你的身体……”
师洛清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