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抱着莎,我想起她用细弱的声音说:“你抱我了呢,姐姐……”
曾几何时,她羞涩的同我说:“小姐姐,你留下吧。莎很喜欢姐姐呢。”
对不起,莎!
对不起,镇!
对不起,依苏大叔!还有依苏大婶,还有……商队里的每一个人!
我其实,是喜欢你们的啊!你们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呵护,我全都记在心里!
为什么,只有等你们死后,我才可以放纵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只有等你们死后,我才有勇气将你们抱紧?
原来我,已经接受了孤寂命运的我,仍是那么期盼一个拥抱、一点温情。可是这些,全是我生命中的奢侈品!
不,连奢侈品亦不是。梦寐以求的温情与拥抱,是这受诅咒生命中不可碰触的禁忌!无论如何渴盼,也只能尽力避免,否则……便会害死旁人!
我紧紧的抱着莎小小的身子,不知道是哭她,还是哭自己惨痛的命运。
无声的恸哭,那样痛切。
我听到师洛温和的吩咐十八铁卫:“你们都去挖坑,帮这位姑娘收敛了她亲人的尸身。”
我死死的抱着莎的身子,不肯松手。楚长青走过来,无奈的说:“姑娘,请节哀。”然后,我的后心一痛。
他们都好心,知道失去意识,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可是,无论如何逃避,人,总是会清醒。
清醒时,我看到了师洛,就坐在我身前不远的位置。
他背对着我,穿着青衣的脊背很瘦削,非常孤凄的身影。
我静静的凝视他。
师洛……师洛……
心里又绞痛起来,他这样不快乐,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忧郁的气息。
都是因为我吗?
我……误了他半生啊……
我的眼中,又盈满了泪水。
不可以再哭了……若是蔚沐风在九泉之下,看到我这般伤心落泪,也是会心疼的吧?
我眨眨眼,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这样轻微的动作,却惊动了师洛,他转过头来,温柔的看着我:“你醒了?”
“你要不要喝点水?”
他的唇边,带着一抹微笑,可是眼里的愁悒,仍是挥也挥不去。这样的师洛,令我心里柔软的疼痛,好想象以前一样拍拍他,象哄小孩子似的哄他,软语的问他为什么不快乐。
可是……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那些熟悉的旧日子。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柔声的同我说:“你的亲人……都不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吃惊的望着他,然后,用力的摇头。
他的眼底,加多一抹失意之色,仍是用温和的声音问我:“为什么?你已没有地方可去了。”
我沉默的垂头。
他亦没有作声。隔了好久,他才说:“我们要继续去追那个杀害你家人的贼子。可是,不安置好你一个孤身女子,我怎么能放心去追杀那人?”
管家!
我的胸中,突然燃起了炽热的火苗。我如何忘记了,跟着师洛,便能看着这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坏人被杀死!
说不定,我亦可以去捅上他一刀!亲手替蔚沐风,还有替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报仇雪恨!
我霍的抬头,一字一字的说,特别放慢速度,好让师洛看清我的嘴型。
我说:我!跟!你!一!块!去!
可是纳兰辞不满意带上我。
她说:“她又不会武功,只会拖慢咱们的行程。依属下看来,不如在哪个大一些的绿洲把她放下,让她自己等过路的商队。”
师洛淡淡的扫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已经飞快的改口:“带就带吧,顶多走得慢一些。”
他们分一只骆驼给我骑。牵骆驼过来的铁卫对我和气的笑,一排雪白牙齿:“咱们的千里驼比寻常骆驼跑得快些,姑娘骑的时候注意些儿。”
我胸中似是一团火灼烧,一跃翻上了驼背,期待的望向师洛。
他摆弄着手上的小小盒子,指着南边说:“往那边走。”
我们在烈日下奔袭了三个时辰,再与管家遭遇。管家这次学乖了,不等十八铁卫逼近,掷出几只毒烟弹,便策驼逃走。
十八铁卫没有追上去。
师洛策驼靠近我,解释说:“这个毒烟弹对骆驼的伤害非常大,他在上风位置,我们若贸然追去,只怕还未追上他,骆驼便要全数毙命。”
我目眦欲裂的瞪视着前方管家越逃越远的身影,恨不得目光可以化身子弹,噌噌噌的将管家扫成一只筛子。
师洛安慰我:“放心,他的身法比之数日前已大为迟缓,再追几日,只怕便要油枯灯尽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把胸中凝着的那团闷气,重重的吐出去。
师洛递过水囊给我:“你该补充些水份了。”
我这才陡然惊觉与他的距离那样接近,赶快策驼退了几步,以保持距离。
纳兰辞催驼近前,嗔道:“爷,你才该喝点水呢。在太日头下跑了这么半晌,只怕头又晕了吧?”
西门斩也说:“主人,现在时间已不早了,附近最近的绿洲也还要走上一个时辰,不如早些赶过去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再行追击?”
师洛看了我一眼,点头:“嗯,大家都累了,就依西门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