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水牢便关水牢。我才不要跟华少昊求情,傲然昂着头跟着应声而至的侍卫出门。
心里不无快意的想:山外青山被剿一事,对华少昊真有那样大损失?
结果把我送往水牢途中,华少昊又改了主意,改关入地牢之中。我猜,他大约是担心水牢环境太过恶劣,真把我弄得死翘翘了,那时再无利用的余地。
地牢之中又阴又冷,且老鼠横行。生平第一怕的动物便是老鼠!估计是幼时被绑架留下的后遗症。我吓得跳上长凳,在上头蹲了一晚,不敢下地。
春照来看了我两次。她不是普通的内院丫环,虽顶着个丫环身份,却是经常为华少昊出任务的特别人物,所以守卫根本不拦她,任她来去自若。
第二次她一看到我,脸色一变,伸手摸上我的额头:“小姐,你发烧了!我去求王爷去。”
我本来想阻止她,死在这里最好。想一想满地乱窜的老鼠,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过不多时,华少昊急匆匆亲身赶至,急急跨进牢门,以手一探我的额头,大声传令:“快传太医。”俯身把我横抱而起。
我想抗拒,然而全身无力,只能在嘴里软弱的说:“何必看太医,我死了岂不正如你意。”
他俯头望我,笑了:“都病成这样子,还嘴硬。为什么蹲在长凳上?好丑的姿势。”
我当然不能在敌人面前暴露我怕老鼠的弱点,兀自嘴硬:“我爱蹲便蹲,谁又叫你来看了?”
他笑:“这当儿还有精神斗嘴,看来病得不算厉害。”
我白他一眼,闭眼兼闭嘴,养神。
春照一直跟在华少昊身边,跑前跑后。我看着她为我担忧挂虑的样子,心突然软了,觉得她上次掳我的行为,也不算背叛,只是不得已。
所以当她把药捧到我面前时,我没再象往日那样为难她,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都喝了下去。
华少昊一直守着我。看着我喝下药,发了汗,吩咐春照好好服侍我,才离去。
春照替我换过衣服,我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睡梦中也不安稳,依稀听到有人在絮絮的说话。听声音,依稀倒象华少昊?
一听到敌人的声音,我的神智突然多了三分清明,挣扎着从半梦半醒的边缘醒来。
没有张开眼睛,我仍然一动不动的卧在床边,侧耳细听。
真是华少昊的声音,喃喃的,不知是在同谁说话,抑或自言自语。
他说:“她的身子真是弱,只一晚上,便病成这样子。”
隔一会,另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是管家:“殿下,她不过一场小病,你便紧张成这样子,若到了牺牲她的时候,我怕你会不忍心。”
华少昊沉默了一下,辩道:“她对我们的计划十分重要,我自然不希望她现下有事。”
管家道:“是么?那是郝然多虑了。”
华少昊没有接口。过了好一会,才道:“话说回来,老郝……这个女人,你难道不觉得她特别?”
管家的声音,平板的道:“她的来历本就奇特。”
华少昊的声音,压抑,低沉:“这个女人,既任性,又坏脾气,一点妇德也没有,半点也没有宽厚之心……有的时候聪明,可有的时候又显得很无知……嘴巴又坏,也不懂讨好人,跟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老郝,你说这种女人,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她?”
管家干巴巴的道:“物以稀为贵。”
华少昊苦笑:“其实我猜你也不明白。”
管家突然切齿:“她们神……她那样的女人,惯会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迷惑男人,在殿下府中做的那些事,无非是想引殿下对她关切。殿下,你可别栽在她手里。郝然大胆,想请殿下把她交给我看管。她在咱们的计划中至关重要,我不想殿下为山九仞,却功亏一箦。”
华少昊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的拒绝:“不,我不想。”
“殿下?”管家的声音里,有几分懊恼,另有三分讶异。
华少昊解释:“我能感觉得到,你非常敌视她。她性子那样倔,我不想她在你手里吃苦。搞不好她真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不会手软……”最后几个字,他简直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
连华少昊也感觉到管家非常敌视我……那么,这一定是真的。
我就是一直在想,管家一路上,以精神折磨我为乐,变态得令人发指;可他不见得对每一个人质都是如此。
想得太用神,忘记了调匀呼吸,管家听出来了,一个箭步窜过来:“她醒了!”
我干脆急促的喘两口气,身子不安的蠕动着,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一副在病痛之下折磨得睡不安稳的模样。
华少昊压低声音对管家说:“嘘——她只是睡得不好。走,我们出去说,不要吵到她。”声音里,仿佛有丝若隐若现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