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她喃喃的说,仿佛,自己也有些不置信。
“我成功了!”再说一遍,她的双目中,突的流下泪来。
“师父,你看见了吗?巫女之咒,我已练成了……”她幽幽的自语,声音凄切,“艳儿此刻可算达到了师父的期许?师父……”
不过,不愧是抑制情绪的高手。在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她很快的平静下来,缓缓的走向我。
“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施了什么咒?”她的声音,清冷,微带一丝沙哑。我凝望她,不作声。
她轻笑:“是我族最强的诅咒,巫女之咒呢。”
我没有反应。
她淡淡的说:“你不知道诅咒的内容吧?”
“当然,不是死。可是,若让你活得太开心,我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巫女之咒,是巫族的女儿家,对仇人所能施展的,最恶毒的诅咒。这个诅咒,不单会耗费施术者大量巫力,甚至还会大损施术者本身的生命力……你猜猜,能令我连折损生命力也在所不惜的诅咒,会有多大的威力?”
我黯然不语。
姬艳,难道,我们真的就此成为仇人了么?
她轻启朱唇,平淡的告诉我:“这,不是一项针对你的诅咒。”
“而是以你为中心,针对你身边人的诅咒。”
“被我诅咒的你……永远只能孤单一人,离索独居。”
“你从此再不能与旁人接近。但凡与你亲近的人,必遭横死,死得只有比蔚大哥惨上十倍百倍。”
“你……”我的身子巨震。悲伤愤懑,一时间全涌上心头。
夜色,已经降临。
笼罩着我的,却是比黑夜更深黑的悲伤,无穷无尽。
背负着那么多人牺牲的生命,是如此沉重。也许,这诅咒早已紧紧的攫住了我,所以,岳引、春照,还有蔚沐风……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为我而死……
“姬艳……”我凄苦的看着她。
我与她,同样是伤心人,不是吗?
她如何,要对我这样残忍。
她迎上我的视线,嘴唇倔强的抿起。
深吸一口气,她突的欺近身来,手指如同兰花般在我身上轻弹,又拿玉杖快速的画出一个神秘符文。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此刻的姬艳比之在天都时,仿佛功力大进,完成巫术的手法快捷又利落。
转眼间,玉杖就点上了我的咽喉,带着奇异的灼热气息。我想惊呼,嗓子里却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无论我如何张嘴,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附送你一道锁音符,你从此不必再说话,也省得你拿假话到处骗人。”姬艳的话,冰冷,一直冷到了我的心里去。“我知道,小贺他们很拥护你。我也知道,师洛手下那两个高手会拼死护你。所以,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叫来他们,也不会给你机会揭穿我所做的一切。”
“杀了我。”发不出声音,我仍是无声的,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她看懂了,冷冷的笑:“不,蔚大哥既然不要你死,你就得活下去。”
“那边有我们骑来的骆驼,你自己去挑一匹,马上离开这里。”
她命令我。
我缓缓的在蔚沐风坟前,坐低。
望着面前,小小的鹅卵石砌出的坟头。
在夜色中,那一道浅浅的凸起,份外孤清。
一抔黄土,咫尺相隔。我的手,簌簌的抖起来,全身冷冰。
合上眼,幻想身边仍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抱紧。
不是要我离索独居吗?不是要我孤独一生吗?
我可以。
让所有的人都离开吧。我一个人,在他的坟前,结庐而居。
“还不走!”姬艳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我抬起头来,缓缓的对她以唇语说:“我要陪在他身侧。”
姬艳第一次没看明白,第二次看懂了,一双手突的颤抖起来。
“你不配!”
她粗鲁的一把拉起我。“你给我走!你这个害死蔚大哥的间接凶手,我决不允许你陪在蔚大哥身侧!”
我伸手抱住树干,借以稳定身子。
她一时拖我不动,索性放开手,冷笑:“很好,你不走是不是?”
我侧头凝望她。她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火花,唇边忽的泛出一缕森寒笑意。
“那,你是逼我出手了?”
我轻轻的合上眼睛。
预期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两步之外,姬艳的声音,清冷的响起:“你不走,我便施术,将这绿洲中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全数毒死……”
我身子一颤,惊疑的抬眼。
她的眼神非常冷。仿佛……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她冷冷的说:“姬艳的巫术现已大成,正好借这地方试试千魂引的作用范围。若是果然如典籍中所载的那般威力巨大,那么,这里的人,便是第一批因巫女之咒而为你身死的人。”
我打了个冷噤。
“你就抱着这树站一晚好了。”她说,转身欲行。
我反手拉住她的衣袖。
她不悦的瞅我一眼,反手把衣袖夺了回去。
那样的态度,仿佛我的手上,沾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我心中,有丝丝的抽痛。
将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里,让肉体的疼痛,来对抗心里的痛楚。
无论如何,不可以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我魂碎神伤的凝视着身前浅浅的小小土堆,千般眷恋,万般不舍,却终于慢慢的、无声的说:
“我……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