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正好碰上闻讯赶来的岳引:“喂,你怎么一个从人也不带,就跑地牢去?”
我很无所谓的挥挥手:“在自家地盘怕啥?再说我有含沙射影防身。”
岳引用一种很怜悯的眼光看着我:“琉璃,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他慎重的说:“这短短的十余天,你变了好多。”
“嗯。”
他看我反应麻木,进一步提醒我:“变得一点也不温柔了……”
“虽然你以前也不太温柔,可是总还象个女孩子……”
我白了他一眼。开玩笑,这么兵危战凶的关头,要我扮温柔!
直接无视。
管家奉献的几条毒药配方证实十分有效,包括令人忍不住涕泪皆下的毒烟剂、令人嗅之无力的烟雾剂、令人一沾便皮肤溃烂的烟雾剂……更有一种毒药厉害非常,具强烈挥发性,只须捏破外壳,便会自动跟空气发生化学作用,无色,微有刺激性气味,可以于片刻间令一百平米以内的人畜于两分钟以内彻底晕倒,非常有用。
百草堂的堂主秋思泾亲自赶来跟我说情道:“这人于制毒一道确是大有天份。小姐,他犯的是什么事?可否破格录用,让他在我百草堂中进行研发工作?”
我瞥了秋思泾一眼,说:“你先下去大量赶制这些毒品,至于贮藏的器皿,你去与天工堂的郭副堂主商量,只须便于携带与触发便可以,安全性上面可以稍放松一些。”
正于这时,守卫赶来禀报我:“小姐,那囚徒内伤发作,眼见是不成了……”
我跳起身:“我看看去。”
岳引陪着我赶到地牢。他一看管家的样子便说:“没救了。”
跟着问我:“琉璃,趁他没咽气之前,你要不要给他一刀,也算是你亲手把他杀死?”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气息微弱、痛苦得身子紧缩一阵阵颤抖的管家,轻轻的摇头:“他是受青玉旋的内伤而死,这样,也算是蔚大哥亲手取了他的性命,我……不必多此一举。”
说话间,也许回光反照,管家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快……快杀了我!”
他哑声的嘶吼,“来啊,你不是很恨我么?快杀我!”眼中满是血丝,看上去颇为可怖。
我退后一步。
岳引反而看不过眼,抢过去,一指点在他后心:“郝老大,你还有什么话说?”
得岳引之助,他的痛苦稍减,轻轻咳了两声,突然想到一事,问我:“那些毒物……制出来了么?”
其实这一向,我早锻炼得心如铁石。可是此刻,看着管家逼切的眼神,我居然对濒死的他作出了回应:“试制很成功,即将大批量生产。”
他的神情,很复杂,有一点欣喜,更多的却象惘然:“那便好。”
突然,他眼中黝蓝的暗光一闪,我条件反射,向后疾退。
不,那是青玉旋造成的内伤在对他作最后一击,摧毁着他体内的每一寸经脉、每一个器官。他的眼中,渐渐空洞,一行血水从眼眶中流下,状极恐怖。
跟着,他的唇边也涌出一丝血痕。
他却完全不理会自身状况,抖抖索索自怀中掏出个小册子:“我……我这本毒经,便送给那秋……秋堂主吧……”
我走上去,正欲接过,眼前突然银光一闪。
经过这些日子的实战锻炼,我的身手早非吴下阿蒙。低头,扭腰,闪身,上述动作于一秒之内完成。闪开之前还顺手将管家床上的枕头拖过,塞往他手里,以防他手中爆出什么暗器。
他似若不觉,两只手将枕头用力的扣紧,紧得,手背上绽出点点青筋。
“我手上指环中的毒针上,附的乃是剧毒的青魈!”血水,不断从他鼻中眼中,甚至指甲缝中流出,他却似若不觉,瞪着血红的没有焦点的眼睛,哑着声音威胁我。“你马上向我发誓,发誓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了神族,甚至连神族中的一鸡一犬都不放过,我便给你青魈的解药!”
这人,真的很象小强啊……
我打手势制止岳引出手的意图,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显已步入生命最后时刻的家伙。
“说啊!快发誓!”他身子已渐渐无力,只有一双手,仍是那么用力的握着枕头,无比用力。
“你难道……不怕死么?”他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诱哄着,“非常痛苦的死,手足,身体,渐渐冰冷麻木……心里还有知觉,可是已经不能出声,不能呼吸,却还能感觉到身子一寸寸的失去感觉,而从骨头缝里,又开始抽丝般的痛……”
我狂怒!他让蔚沐风离去得那样痛苦!
蔚沐风啊……从我去而复回,一直到在我怀中离去的最后一刻,都表现得那样平静,恍若全无痛苦。他是以何等的毅力,在我面前克制在他体内肆虐的巨痛,装出安详面容?
原来,为了不让我太难过,他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捱得那样辛苦!
恨意,铺天盖地。我目眦欲裂的瞪着面前的管家。纵然他垂死,我没法对他怜悯。
“我就不发誓!就不给你承诺!”
“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我偏不去对付神族的人!”
一字一句,我说得坚硬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