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着小辫子，黑牧云走出医院，去了饭馆，点了几个菜，可塞进嘴里，怎么也吞不下去。
“老板，给我打包。”
在医院门口开饭馆许久，黑牧云这样的家属太多了，老板也不觉得稀奇，麻利地给黑牧云打包好。
提着饭盒，黑牧云来到手术室外，石大草还是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妈，你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
石大草没有吃饭，只喝了黑牧云带来的开水。
蹲在手术室的门口，黑牧云想了许多许多，都是白菜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她的温柔软语。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打湿了黑牧云的衣领。
“云娃子，菜花是一个好姑娘，也是你的福星。她为了你遭了很多罪，你可一定要对她好……”
石大草唠叨着，都在说白菜花的好，希望能打消黑牧云离婚的念头。
黑牧云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闪烁的红灯，心里充满了忧伤。
如果不是他深爱着木兰蓉的话，白菜花是一个好老婆，他一定会对她好。
可木兰蓉是黑牧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不想过没有爱情的婚姻。
时间又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门还紧闭着。黑牧云莫名地狂躁起来：“石大妈，是不是我今天责备李医生，她就故意收拾菜花，现在都还没给她做完手术？”
“都怪你，说话不经大脑。医生掌握着咱们亲人的性命，你竟然敢责备她。”
这就是石大草最担心的事情，她一直不敢说，害怕影响黑牧云的情绪。
“要是咱的菜花有什么事情，我饶不了这个坏医生。”
虽然黑牧云不爱白菜花，但是两人结婚三年了，在一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就算不是爱人，也是亲人了。
“云娃子，也许是咱瞎想了。”
看到黑牧云愤怒，石大草就后悔了。在这关键时刻，不能自乱阵脚。
“但愿她是一个好医生，要是白菜花平安，我给她磕头。”
盘腿坐在地下，从不相信迷信的黑牧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你保佑菜花平安，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去换。”
也许是黑牧云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石大草心急，拦住护士。
“子宫肌瘤已经切除，但是病人的脂肪太多，缝合的时候太难了。李医生年龄大了，站了这么久，累得晕倒了。”
护士跑出去，喊来一个年轻的医生，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
背着双手，黑牧云着急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从白菜花进手术室，都快十个小时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灯的红灯才变成绿灯，白菜花被推了出来。
黑牧云扑了过去，拉着白菜花肥嘟嘟的手：“菜花，菜花。”
可白菜花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看起来有点吓人。想到白菜花不顾一切地挡在黑牧云的面前，被高强的拳头打在身上，黑牧云的眼泪就滚滚而下：“菜花，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不能没有你。”
“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处在昏迷中，请你不要大吼大叫，影响别人休息。”
黑牧云撕心裂肺的嚎叫，让疲惫不堪的护士生气。
石大草赶快捂住黑牧云的嘴巴，对着护士鞠躬：“对不起！我儿子太冲动，辛苦您们了。”
等护士走远，石大草才放开大手，黑牧云使劲地呼了几口气，按住胸口：“石大妈，你差点憋死我了。”
“小声点。”
举起大脚板，石大草踢在黑牧云的屁股上。因为没有吃饭，力道小了，黑牧云没有跌倒。
“石大妈，菜花和孩子没事吧？”
看到菜花一动不动，孩子又进了保温箱，黑牧云感到很害怕。
“没事，菜花和孩子福大命大，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石大草也怕得要命，孩子才三斤三两，肯定很瘦弱，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因为白菜花做了子宫肌瘤切除手术，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可看到黑牧云那么紧张，石大草只能往好的说。
病房里，白菜花躺了几个小时，才慢慢清醒过来，发出虚弱的声音：“我的孩子呢？”
“我们的儿子很好，他在育婴室。”
这是黑牧云刚才和石大草商量好的，不能让白菜花知道，孩子进了保温箱，害怕她担心。
咧开嘴，白菜花笑了，眼睛咪成了一条缝，如释重负：“感谢老天爷，我终于给黑家生下儿子了。”
“菜花，辛苦你了。你是我黑家的功臣，我们都会感激你的。”
握住白菜花的手，石大妈都是爱怜。
“牧云，你给儿子起一个名字，千万不要和拖拉机有关，那会被人嘲笑的。”
“菜花，你放心，我想的这个名字，你绝对喜欢。”
甩动着小辫子，黑牧云扭动着瘦削的屁股，故意卖关子。
“快点说。”
伸出大脚板，石大草往黑牧云的屁股踢去。这两天她过得太压抑，就想拿黑牧云出气。
只可惜黑牧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石大妈，咱都是做爸爸的人了，你怎么还踢我？”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产妇，给黑牧云纠正：“你是幺爸，不是爸爸，这是有区别的。你大嫂都生孩子了，你大哥怎么还不来？”
看到黑牧云长着娃娃脸，白菜花又显得很老气，这个同病房的产妇，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这是我老婆，她给我生孩子了。”
抱着白菜花，黑牧云咧开嘴，露出顽皮的笑容来。
同病房的产妇，惊讶地看着石大草，希望她能澄清，这是黑牧云的谎言。
可石大草笑了：“他们是夫妻。”
“天啊！你儿子还未成年，怎么娶了一个这么老，不对，这么大的媳妇？”
同病房的产妇被惊呆了，说话也语无伦次：“你们农村人，太不可思议了，竟然老牛吃嫩草。不对，老女人娶小男孩。哎呀！我都说不清楚了。
“你才未成年，你家男人才未成年。”
黑牧云插着腰，愤怒不已。他不就是个子小点，人瘦点，长着一张娃娃脸，怎么就成未成年了？
“哎呀！小兄弟，你不要生气，是姐姐我孤陋寡闻了。”
同病房的产妇知道说错了话，不停地赔不是。
“他大姐，不要给咱的云娃子一般见识。他今年二十四岁了，但是性格像小孩。”
“牧云，你刚才说给儿子取什么名字了？我想听听。”
白菜花不想听这个尴尬的话题，就打断他们的谈话，说起给孩子取名的事。
“菜花，我给儿子取的黑晓木，你说好不好？”
这是黑牧云昨晚挖空心思想的，他扭动着瘦削的屁股，得意起来。
“这名字不错，黑晓木，提前晓得有乌木，是不是这个寓意？”
“哈哈，我老婆太聪明了，我这点小把戏瞒不过你。”
因为激动，黑牧云忍不住地在白菜花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她甜蜜地笑了。
“看来这老妻少夫也很幸福了。”
同病房的产妇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嘴，搞得黑牧云不高兴，沮丧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