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大木箱,黑牧云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前面就是他的家,小洋楼在雾气中耸立,还是村里最高的建筑,没有人能超越。
推开院门,黑牧云大声喊着:“石大妈,我回来了。”
一条狼狗冲了出来,对着黑牧云咆哮,吓得他赶快抓起一根木棍:“你这畜生,怎么连主人家都不认识了?”
黑牧云离家的时候,家里喂的是一只大黄狗,这只狼狗什么养的,黑牧云并不知道。
“谁在外面喧哗?”
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手里拿着画笔,皱着眉头出来。他的个子很高,说着外地口音。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看到大胡子男人穿着拖鞋,一副居家常住的样子,让黑牧云惊叫起来。难道他在外面挣钱,白菜花在家里给他戴了绿帽子?
“这是我租的房,难道你是黑牧云?”
画家赵云海,租房的时候就听白菜花说过,她的老公长着一张娃娃脸。
在村里住了几个月,赵云海听村民们说过,黑牧云喜欢把脑袋上面的头发都推光,只在后脑勺留一小撮头发,编成小辫子,就如一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大男孩、
石大草更是热情,把黑牧云出生那天,摄影家拍到的照片给赵云海看。
那个摄影师的技术极好,刚好抓住了那个完美的瞬间,一缕阳光,照在老木屋上,看起来就如从人间到天上,搭了一座天梯。
石大草还咧开嘴傻笑:“算命先生说了,云娃子以后是无冕之王。”
这是最让石大草骄傲的事,她逢人就讲,无比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牧云更加奇怪,放下大木箱,看着赵云海。
“我是画家赵云海,租了你家的小洋楼,在这里画画。”
画家是居无定所,到处游荡,寻找灵感,即兴创作的人。但赵云海就是迷恋上了这个小山村,喜欢这里的美景,租了小洋楼,暑假的时候,带学生过来写生。
“哦,你是画家呀!失敬!失敬!”
对于有文化的人,黑牧云是崇拜的,就双手抱拳,给赵云海鞠躬。
“牧云,等你有空的时候,我给你画一张像。”
看到黑牧云的这个形象,赵云海就手痒。他长着朝天鼻,大耳朵,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
让赵云海忍不住地笑,怀疑黑牧云是天蓬元帅,从那道光芒中,溜到了凡间。
“我要回去看木木了,他们是不是住在老木屋?”
“你在我这里也能看到木木。”
赵云海故作神秘,黑牧云还以为木木在这里玩耍,就跟着他进屋。
客厅已经变成画室,墙上挂着很多画。有石大妈咧着嘴,爽朗的笑容。还有白菜花背着一个大背兜,怀里抱着孩子,气喘吁吁的模样。
“我家木木呢?”
“在这里。”
赵云海指着画架,黑牧云就走了过去。画上的木木,也留着和黑牧云一样的发型。只不过他的小辫子很小,在空中飘荡。
那模样,像极了黑牧云。大耳朵,朝天鼻,一脸坏笑地啃着大面包。
“我儿子会走路了吗?”
看到画上的木木,身后没有人,还迈着步子,很有动感,黑牧云就忍不住地问。
“一个月前,木木已经会走路了。”
黑牧云听了,不经哑然失笑,白菜花知道他要回来,已经一个多月没给他写信了。没想到木木这小家伙,竟然会走路了。
“我要回家了。”
想到儿子,黑牧云撒腿就跑,连大木箱都没有背,那里面装的可是木匠工具,是他的营生。
用黑老山的话来说,人在工具在,要有木匠精神,不能把工具到处乱丢,那会被鲁班祖师爷唾弃,让你做不出好家具。
田野里,白菜花背着孩子,割着芹菜,汗水雨下。木木虽然已经会走路了,但是他很调皮,喜欢去踩那些刚割起来的芹菜。这可是白菜花的钱,只能把木木放在背上,免得他捣乱。
“菜花,我回来了。”
看到白菜花瘦了许多,黑牧云忍不住地内疚。他是大男人,却要白菜花跟着他受苦。
“牧云,你怎么黑了,瘦了?”
手里拿着镰刀,握着一把芹菜,白菜花就定在原地,眼睛里都是泪花。
黑牧云的确瘦了,因为要到年关,工地上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赶工期。
为了省钱,黑牧云又舍不得出去加餐。他本来个头不高,现在又黑又瘦,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的大男孩。
“木木,来爸爸抱抱。”
看到木木在背上眨巴着眼睛,黑牧云的父爱就泛滥,伸出了双手。
看到陌生的黑牧云,木木把头埋在白菜花的背上,想把自己藏起来,
“木木,这是爸爸。”
白菜花把木木从背上放下来,递到黑牧云的手中。木木“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木木别怕,我是爸爸,你看我给你买的玩具。”
从小包里,黑牧云掏出了给木木买的金箍棒,这是用塑料做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特别好看。
实在受不了金箍棒的诱惑,木木抢了过去,就喊着妈妈,往白菜花的怀里扑去。
黑牧云惊喜:“咱儿子会说话了?”
“是的,他会喊爸爸妈妈奶奶。”
因为思念黑牧云,白菜花就每天教着牙牙学语的木木,喊着爸爸,以解思念之苦。
“木木,快点喊爸爸。”
好不容易把儿子搂在怀中,不管木木哭闹,黑牧云就是不撒手,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装满了一大背芹菜,白菜花背了起来,脸上乐开了花:“走了,咱们回家了。”
种菜很辛劳,不管天晴下雨,白菜花都在菜地里忙碌,还要起早贪黑地背着菜去赶集。
遇到菜多的时候,白菜花还要爬上高高的公共汽车,把蔬菜拉到县城里去卖。
“菜花,你辛苦了。”
看到白菜花黑了瘦了,黑牧云就是心疼,忍不住地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白菜花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还在操劳这个家,黑牧云是充满感激的。
“我不辛苦,你和爹才辛苦,每个月都寄那么多钱回来,我才能去还银行的利息。”
都说穷家很难当,虽然黑牧云寄回来的钱不少,但是对于那如山的债务,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白菜花拼命干活,还把小洋楼租给了画家,就是想早点还清债务。
“菜花,我现在穷困潦倒,你为何不离开我?”
以白菜花的能力,她只要离开黑牧云,随便在哪个饭店打工,也比现在过得滋润。
“牧云,不管你是富有还是贫穷,我们都不离不弃,好吗?”
这是白菜花爱的誓言,但黑牧云承受不起,抱着木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