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绵绵细雨,黑牧云坐在高高的乌木上,生着闷气。黑小梅退股,拿到两万元,喜滋滋地走了。
现在银行里贷了很多款,马上要给乌木队员发工资了,现在该怎么办?
低着头,黑牧云把脑袋放在双膝之间,一阵寒意,就往身体里涌,让他忍不住地颤抖。
白菜花拿着一个热馒头,捂进怀里,走进大操场,在堆积如山的乌木中,找到了黑牧云。
白菜花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爬上了乌木,把馒头出怀里拿出来,塞到黑牧云的手中。
“我不吃。”
不用抬头,黑牧云也知道是白菜花来了。只有她这么肥胖的人,才会把乌木踩得吱吱响,仿佛乌木要崩塌一样。
“你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抱着脑袋,黑牧云很想哭,但就是忍住眼泪。他不想在白菜花的面前,显示他的无能。
“牧云,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我欠了八千元的债,你欠了六千元。
那时候的日子多么苦,咱们全家人齐上阵,一起挖乌木。吃的是咸菜窝头,每天搞得满身稀泥,只要回家,就如散架一样,倒在床上就不能动弹。
现在,我们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我们有这么多的乌木。只要等夏教授说的金融危机过去,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都说从穷日子到富日子容易,从富日子到穷日子就不易。以前吃咸菜窝头,黑牧云还感觉很幸福。
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每顿有白米饭,能够填饱肚子,但是黑牧云就是感觉难受。
他感觉村里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只要他路过,总有人在后面对他指指点点。
想起来以前有钱的时候,黑牧云很拉风,虽然他不抽烟,但是口袋里总会装上好烟,见人就给。现在他没钱了,走路都没底气了,见人就躲,总感觉矮人一截。
还有黑小梅耍泼,要了两万元,退出乌木队,很伤黑牧云的心。以前一直保护着他的黑小梅,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让他感觉很痛。
白菜花善解人意:“牧云,其实白楠和小梅退出乌木队是好事。以后,这堆乌木就属于咱们,再也没有人和我们纠缠不清了。”
“今天就要给乌木队员发工资了,你说怎么办?”
现在还有二十多个乌木队员,虽然没有分成,但也要发几千元钱的工资,让黑牧云头痛。
“我想解散乌木队。”
这个决定,白菜花想了很久。反正现在的乌木挖出来没人买,就没必要硬撑着。
“行。”
虽然说出这个字很简单,但是黑牧云的心却很痛,乌木队是他这两年来的心血,就这样解散,让他不甘心。
“我刚才通知乌木队员了,让他们到这里来领工资。”
“你哪儿来的钱?”
黑牧云太好奇了,银行还欠着贷款,该借的借亲戚朋友都借了,白菜花在什么地方搞到钱了?
“我把你送我的金项链卖了,还有家里的几头小猪崽,鸡鸭鹅。咱爹今天还回来了,把他这几个月的工钱都给了我。”
捂住嘴,黑牧云忍不住地梗咽。
“牧云,你不要难过,我把金项链卖给一个认识的朋友,她说等我有钱的时候,让我赎回来。”
白菜花也梗咽,这是黑牧云送给她的唯一礼物。她就如得了宝贝一样,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戴在脖子上,摸着那把金锁,在心里祈祷,希望能锁住黑牧云的心。
两人坐在乌木上,说不出的伤感。乌木队员来了,一个个地站在乌木下,都一言不发。
今天白菜花对他们说了,发了工资,就要解散乌木队。在乌木队里干活虽然很辛苦,但是白菜花和黑牧云待人就是厚道。在乌木赚钱的时候,给了他们很多奖金。
现在乌木队陷入危机,白菜花也不差他们的工资。这样好的老板,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发工资了,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找到好老板,多挣高工资。”
坐在乌木上,白菜花看得清楚,乌木队员都来齐,就站了起来,往乌木下走去。
“老板娘,我们不想离开乌木队,我们继续挖乌木,等你们以后有钱了,再给我们发工资。”
万里雕是很重义气的人,他希望乌木队再坚守一下,也许能迎来春天。
“乌木队实在撑不下去了,现在金鹏程和土波也被乌木套闹,现在没有人买乌木了。”
在决定解散乌木队以前,白菜花是做过功课的。所有的乌木队都已经散伙,她没必要再撑下去,也实在没有钱撑下去了。
李二斗大吼:“黑牧云,这乌木队不能解散。你不是说金融危机后,乌木还会红火起来吗?只要咱们撑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就会迎来春天。”
黑牧云站了起来:“如果金融危机和夏教授说的一样,也许要十年八年,那就是把我黑牧云卖了,这乌木队也撑不下去。
感谢你们这两年来一直帮衬我,要是乌木真的回暖,我一定把你们招回乌木队,再创辉煌。”
说完最后一句,黑牧云已经泪流满面,他也不清楚,会不会有这一天?
这种忧伤的情绪,笼罩着乌木队员。以前嘻嘻哈哈的汉子,只要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黄段子。
发工资那天,大家尤其开心,都在相约,去什么地方喝酒,才能看到漂亮的妹子。
今天,大家接过白菜花递来的工资,都低头不语,默默离去。
“兄弟们!后悔有期!”
站在乌木上,黑牧云挥舞着瘦弱的双手,开始梗咽
乌木队员回头,对黑牧云挥手:“黑老板,只要你以后组建乌木队,我们全部回来。”
乌木队员异口同声,发出响亮的声音,又让黑牧云泪流满面。
等到乌木队员走远,白菜花才开始说话:“牧云,咱们回家吧!”
“菜花,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在这个时候,黑牧云不想回家,不然他满脸泪痕,会被村里人看到,明天就会成为土波奚落他的话。
看到黑牧云坐在乌木上,紧紧地抱着脑袋,白菜花知道说什么话也没用,只能让他自己经历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