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四千一百元就没了。大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根乌木上。
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这根乌木千万不要腐烂,让他们能够翻身,赚到大钱。
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露出长长的脊背。黑牧云缓缓地往下挖去,乌木比他想象的直径还要大。
钟长宏伸手往下面摸去,发出愉快的声音:“我摸到乌木的底部了,没有腐烂。”
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气。
黑牧云更是高兴:“你们都小心点挖,别伤到乌木了。”
看看天色已晚,钟长远指挥:“我们先把树根挖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大家点头答应,随着根部往下挖。天黑的时候,根部下面的泥土已经挖完,没有一点腐烂。
收工的时候,黑牧云喜气洋洋。
王十米就在旁边拍马屁:“牧云就是厉害,当机立断,买下这根乌木。要是土波看到乌木这么大,没有一点腐烂,肯定会气得吐血。”
钟长远闷声不响,脸色很难看。王十米的话,就是在打他的脸。
“现在乌木队只剩下一千一百元钱了,这根乌木必须尽快卖出去。不然我们再挖到乌木,也没钱买。”
钟长宏主管财务,手里没钱,他心虚。
“我听说北京来了一个乌木老板,住在地沉乡的招待所。你们谁去找一下这个老板,让他来看看我们的乌木?记住,千万别让土波知道了。”
黑牧云虽然年龄最小,但是脑子很好使。他就是想打土波一个措手不及,尽快把乌木卖出去,把钱挪出来。
不然乌木挖出来以后,土波暗地捣鬼。乌木卖不出去,就没了流动资金。
“跑腿的事情,肯定是我去了。你们明天早上,要给我多加两个馒头。”
挖乌木钟长宏差劲,但做点琐事,倒是很麻利。安排好明天的事情,大家各自散去。
哼着流行歌曲,黑牧云喜滋滋地往家跑。搞得沿路的狗儿跟着他,表示对黑牧云的歌声强烈不满。
推开院门,黑牧云就嚷嚷起来:“石大妈,我们今天挖到一根大乌木,你快点犒劳犒劳我。”
看到黑牧云消瘦了许多,石大草抓了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行,老娘很多天没见油荤,都饿得慌了。”
老母鸡炖熟,刚刚端上桌。火运来就闻着香味来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大棉袄,腋下夹着一本书。
“牧云,我又写了一首诗,你帮我看看。”
每次来黑家蹭饭吃,火运来都说着这千年不变的台词。
“我才不稀罕你那些破诗,快点拿碗吃饭。”
火运来也不客气,坐到桌前,拿起筷子。黑小梅夹了一条鸡腿,放进火运来的碗中。
“运哥哥,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鸡肉,补补身体。”
接过鸡腿,火运来忘记斯文,啃了起来。
“喂,黑小梅,到底火运来是你的亲哥?还是我黑牧云是你的亲哥?每次吃饭,你都把好吃的给火运来。”
黑小梅羞红了脸,把另一只鸡腿,夹到黑牧云的碗中:“快点吃,别废话。”
咧开大嘴,黑牧云嘿嘿笑着:“这还差不多。”
大家很久没吃肉了,都不说话,夹着鸡肉猛吃起来。只到鸡肉见底,鸡汤喝光。
火运来才拿出手帕,擦干净了嘴巴,打着斯文的饱嗝。
“牧云,听说你今天挖了一根大乌木,要发财了。”
说起乌木,黑牧云就得意起来:“这根乌木比土波昨天挖的那根乌木还大。”
“乌木有没有腐烂呢?”
“今天挖出来的根部,完好无损。”
火运来打听了很多乌木的事,才拿起书告辞。
累了一天,黑牧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他在心里盘算,要是这根乌木卖了以后,每个人能分多少钱?还要多久,他才能筹够四万元的彩礼呢?
一夜难眠,天还没亮,黑牧云就穿着烂棉衣,走进寒风中。村里的人还在沉睡,黑牧云就扯开鸭公嗓,唱了起来。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不等黑牧云唱完,就有人大吼:“黑牧云,你这闹钟今天出问题,响早了。”
捂住嘴,黑牧云忍不住地笑。自从他开始挖乌木,每天早上唱歌,把乌木队员叫出来。村里人也习惯了他的鸭公嗓,把他当成闹铃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乌木队员都精神抖抖地跑了出来。看来大家都兴奋,早就醒了。
天气很冷,田里结了冰。但是干活的人都不累,甩开膀子,铁锹飞舞,黑土堆成了高山。
中午的时候,金鹏程就来了。他戴着细边眼镜,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一副儒雅的样子。
“你们的乌木怎么卖?”
看到金鹏程长着大耳朵,朝天鼻,黑牧云就感觉莫名的亲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不是被人偷走的大哥黑牧蓝?
记得石大草说过,大哥刚出生,就被人偷走。石大草哭得撕心裂肺以后,就开始安慰自己,说黑牧蓝是被城里人偷走的,在城里过着好日子。
搞得黑牧云只要看到比自己大一点的城里人,就在心里怀疑,他们是不是自己的大哥?
“老板,你想怎么买?”
现在黑牧云变得胆大起来,抢着谈价钱。钟长远也不说话,就如犯罪的人,往后退去。
“小屁孩,滚一边去,让你的爹爹来谈生意。”
金鹏程本来没有恶意,他看黑牧云这么矮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以为是谁家的孩子。
“你才是小屁孩,你爹才是小屁孩。”
黑牧云二十一岁了,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喊他小孩。
钟长宏站了出来,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着黑牧云:“金老板,这是我们玉树临风的黑牧云老板,今年二十一岁,组建了这个乌木队……”
扯开棉衣的扣子,黑牧云甩了甩脑后的小辫子:“玉树临风不敢当,我乃风流倜谠黑牧云……”
不等黑牧云说完,钟长宏和王十米已经笑趴下。
板着脸,钟长远站了出来,扯住黑牧云的衣服往后拖:“就你这猥琐的样子,还敢称风流倜傥?”
“这位老板,让你孩子一边玩去,不要打扰我们谈生意。”
金鹏程的这句话,钟长远就不爱听了,他不过留着满脸的络腮胡,显得年龄大了。
“金老板,这是我大哥,今年才28岁,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金鹏程冷汗直流:“实在抱歉,你们农村人长得太不靠谱了。21岁那么小,28岁又这么老。”
“咱们谈乌木生意,不谈年龄。这个乌木队是黑牧云组建的,由他来谈生意。”
钟长远又往后退,把黑牧云拽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