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战争大体经历了这么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二姐和朱江明开始恋爱,战场燃起硝烟;
第二阶段,二姐表面上按照父母的意愿和那些“太子党们”见面相亲,应付了事,私底下和朱江明暗度陈仓柳暗花明。战事进入“持久战”状态;
第三阶段,二姐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私定终身,导致“战争”“白热化。”
就在这一年年底,海波父亲海山伯伯东窗事发,被拘押法办。当父亲表情平静地回到家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些惊讶,甚至还怀疑又是父亲搞的阴谋。但当晚,父亲科局里数位叔叔阿姨齐聚我家,大谈海山伯伯的种种倒行逆施,从他们畅所欲言的只言片语中,从他们忤逆铲除人心大快的表情中,我才似乎感觉到,父亲或许还是站在正义一边的,那封匿名信说不定就是多数同事们的共同心声,这恰是说明父亲具有着不惧强权刚正不阿的可贵品质。
由此,我也对这场“家庭战争”存在正义与否、正确与否产生了怀疑和动摇。但对二姐来讲,为时已晚,因为她和朱江明已经确定了婚期。
1990年五一节,二姐和朱江明举行婚礼。一家人坐在新买的29寸彩色电视机前,照了一张合影。
我们家的“战争”彻底结束了,曾经的战场上鲜花盛开,一片祥和。
二姐和朱江明结婚后就去北京旅游了。第四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接到二姐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二姐在电话里说,她在北京很好,去了很多地方,一切都挺好的。细心的三姐王三美把耳朵贴到听筒上,仔细捕捉点点滴滴,而后一脸凝重地说,二姐好像在哭呢?三姐的话让全家人的喜庆气色立刻消失,都满腹担忧。我断定三姐是在危言耸听,大声说,二姐一定压抑不住地偷笑呢?能去北京旅游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又补充说,三姐一定是嫉妒。
三姐翻着眼珠子白了我一眼,悻悻然说:
“不听咱爸咱妈的话,有她吃苦后悔的时候,到时候苦胆都吐出来,也没人管她!”
王三美这样诋毁我极力打造的二姐的婚姻,让我忍无可忍,回驳说:“有能耐你以后别自己找,一定等着咱爸咱妈给你找个主!”
一句话把三姐顶个跟头,她红着眼圈,咬着嘴唇,发誓自己一定不会随便找个男人!一定不会剜到篮里都是菜!
当时,谁也没想到,三姐的话真的会应验。多年后,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王三美也要找对象了,父亲母亲问要找什么样的呢?三姐斩钉截铁的说你们看着合适就行!父母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得到的还是那句话,母亲放心了,会心一笑,放心大胆地开始张罗起来,在众多人选中,左思量右权衡,前后十年地铺排打算,终于三姐选定了一个“潜力股”,虽然那个“潜力股”张着一副夸张的招风耳,三姐却毫无怨言,高高兴兴地嫁了过去,不出一年,我的三姐夫潜力迸发,一路升迁,三姐终生幸福的一塌糊涂。
不过,三姐当时是对的。二姐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朱江明就像当初掐着脖子提起录像厅老板那三寸丁丈夫一样,刚刚提起了满脸泪水的二姐。
而此时,二姐自己家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