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与李婉儿齐齐出现在破庙,令苏元有些意外。李婉儿与苏钰不止来了,来时手里还提了些日常生活用具与吃食。
母子三人有些无措的站起来迎接,对于他们的雪中送碳,苏元感激接爱。她的自尊与那虚伪的颜面在生存大事前,已太微不足道。
相互介绍一番后,几人便莫名熟络起来。李婉儿与小陈氏挽着手热情说话。
“好香的味道。”李婉儿看着瓦罐里飘着热气说道。
“做的野菜汤,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婉儿姑娘要不也趁热吃点?”小陈氏说话间便盛了碗汤递给李婉儿。称之为汤实则是清水煮野菜,里面连半点油腥都没有,菜与水清晰分明。
李婉儿并不在意的接了过去,也将自已带来的吃食一道摆出,和小陈氏边吃边聊。
苏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坐下,他一脸憨厚的皱眉检视了一番破庙的环境,看着恶劣的居所,不由将背在身上的弓取下来挂在门边。
“陈姑娘,这山里天气多变,破庙四壁虽能勉强挡风,可屋顶多处破漏,挡不了雨水。实在无法久住。”
“呵呵,我们也只是暂时落脚在这里,先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元知道苏钰又想劝自已搬离破庙,但她再也不想寄人篱下。
苏钰无奈,抬头望着破庙。“陈姑娘既然执着,我也不劝。今日正好得闲,不如帮你们将这庙顶整修一番。”
苏元这次没有拒绝。
将整修破庙的事情和小陈氏一说,便立即动手干起来。
小陈氏在陈家做牛作马已经习惯,动作麻利,砍竹编绳,结草挖泥,都难不住她。她虽不能上梁,但打下手的活多由她做。上梁出力修补的事情自然被苏钰全包下。
修整完破庙,虽算不得多精致,好歹能遮风蔽雨。
日头升高,小陈氏怕累着李婉儿,特意让她坐在阴凉处休息。待一切收拾完毕,才坐下来与李婉儿慢说细谈。
来自长辈的诚心相待,暖心叮嘱。这也是李婉儿一直未能得到的,因此话没说几句,李婉儿又一次哭了起来。
“夫家见我力单势薄,欺负我。婆婆强横,纵着我男人一同打我。又听了村里人说我命格弱怀不上儿子,便待我越发不好,日子没办法过下去时,还好哥哥将我接了回来。”李婉儿的痛苦一直说不出口,也不愿意向旁人提及,未料面对小陈氏时,竟然轻轻松松说了出来。
小陈氏长长叹息,将李婉儿的手紧紧握住,又轻轻拍了拍,默默安慰她。“别怕,为了腹中的孩儿你也要好好活着,再看你这胎象,腹尖且又圆,指不定怀的是儿子呢。”
李婉儿惊喜,用手抚肚,眼神中的落寞退去些许。若她生的是儿子,也许——
可她已经被接回了娘家,就算生了儿子,夫家也未必会来向她低头。思及此,李婉儿心底再次犯起酸水。
“阿沅,真羡慕你有母亲顾着,将来也不会似我这般——。”
“婉儿你心地如此善良,上天总会来眷顾你的。”苏元浅浅一笑,便不知再当如何。
苏元并不善长安慰人,便一直在旁听着。同时手里捡着早上小陈氏采回来的野菜,准备加点李婉儿带来的白面,煮一锅野菜的面粥。留苏钰兄妹二人吃饭。
李婉苦笑摇头,只觉得上天离自已太远,或许已经将她遗忘。苏元的话不能解她的忧愁,到是小陈氏悉心开导对李婉儿更加有效果。
她不厌其烦,对李婉儿说着些坐胎时当注意的事项,还有孩子到来前当作的准备工作,以及将来生孩子做月子时时需要的东西,事情虽然琐碎,可全部能吸引李婉儿的注意,让李婉儿开怀不少。
正当苏元准备在锅中下野菜时,苏钰回来了,还唤住了她。
“陈姑娘,且慢。”他一手提着一只野鸡,一手握着弓。
在翻修完破庙后,屋内说着妇人闺中私事,他不好多听,便提着弓去后山碰运气,没想到一会儿功夫真的就碰上了野鸡子,逮了回来,可以开荤改善生活。
“哇,大哥,你也太厉害了。”苏元看着苏钰手里的野味儿,由衷感叹他的本事。
苏钰人憨话不多,只嘿嘿一笑,便将野鸡用罐里烧好的热水一烫,拔毛洗净切块后煮进了锅。
用过饭,苏钰和李婉儿才离开。
小陈氏站在破庙前来回张望,看着破庙变成屋甚至有点怀疑自已的眼睛。她感慨称遇上了神仙贵人,苏钰兄妹与他们萍水相逢,却无私相助,而那些称为亲人的同姓宗族还不如陌路之人,不由眼眶有点湿润,当即她又在佛像前拜了拜,谢上天眷顾之恩。
受了苏钰的启发,小陈氏拿着一把生了锈的砍柴刀,在泉边的石头上磨,磨了一刻钟的功夫也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娘,你磨刀要做啥?”陈明一直蹲在小陈氏身旁,看了一刻钟,他的脚都蹲麻了。
“娘难不成还想盖房子不成?”苏元在旁边洗抹布,开玩笑的对陈明说。
没想到小陈氏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盖房子恐怕还得去找把快点的刀。我这刀太钝了免强砍几根竹子扎个篱墙。”
比一人高的竹子削得尖锐如刃,一根根拼接捆绑,绕着破庙插了一转,又用破开的竹皮将每根竹子结结实实的绑在一起,临了还在篱墙处扎了一个门扉。
一山一泉,一庙一竹墙,虽却有一息诗韵画意。
甚至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苏元绕着竹篱墙走了好几圈,心中欢喜久久难平。
“我的娘啊,这也太能干了!”苏元忍不住握着小陈氏磨得粗糙的手,那双手伟大到能改变一切。
“山里人谁还不会这个啊,娘手笨扎得松了些。”小陈氏很少听别人这样直白的夸赞自已,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勾了勾耳鬓的发丝。
“娘好厉害,娘好厉害。哦,有家喽!”陈明伸着双臂欢脱的在扎成的小院中跑来跑去,孩子的天性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尚在陈家之时,陈明除了躲在家里便不敢四处乱跑,否则总会被人欺负到鼻青脸肿哭着回家。但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