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客栈人不多,所以三人要了三间房,因为天色尚早,所以三人在楼下先吃了饭才上楼休息。进房之前,花雪望了闻余宵一眼,后者也假装不经意的回望,等到彼此进房叫了热水梳洗,并熄灯睡下后,相邻的窗子却悄悄打开了。
“你怎么也来了?”花雪皱眉望着跟在身边的闻余宵,她进房间之前明明给过暗示。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闻余宵理所当然的说法,让花雪望着他眯起眼睛,觉得这个误会可能有点大。
“嘘!”闻余宵突然伸手拦下花雪,两人一起趴在暗处盯着院子里突然闪过的黑影对视一眼,然后跟过去落在趴在屋顶。
小心揭开的瓦片下,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屋子里坐了好几个劲装男子,外形粗犷,却一个个都武功不弱的样子,就连武器都五花八门。
“确定里边有我们要找的人?”屋子里的其中一人皱眉询问。
“老秦学过易容面相,那个身材纤细的矮个子,就是皇城要找的那个小偷,如今朝廷出了通缉令,画像贴的到处都是,绝对不会看错。”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本身就够可疑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也是我们运气,收到江湖令的时候还想着去前边截货呢!没想到银子自己送上门来了。”有人嘿嘿笑的裂出一口大白牙。
“也不知道是偷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这么多人盯着不放。”
“该不会是皇帝的玉玺吧?”有人好奇猜测。
“管他是什么,反正把人抓住就有十万两白银,也够我们分的了。”有人不在意的挥手。
“能从皇城里偷走东西,还顺利逃出都城,想必武功不弱,今夜怕是有场硬仗。”有人略带忧心的皱眉。
“怕什么,等半夜睡熟了放点药,还不手到擒来?”就算下药失败,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三个人吗?
“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就把药下到饭菜里了。”果然还是准备不足。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先想想晚点怎么动手吧!”还是得有个计划的好。
“那就动作快点,免得让人跑了。”有人心急的说道。
“不怕,让人盯着呢!”
听到这句话的闻余宵和花雪对望一眼,没再管房间里的人有什么计划,而是悄悄的离开房顶,并没有原路返回的去了一条街之外的高楼。
早已等候多时的南羽看到两人出现,急忙迎了上去。
“十万两,没看出来你还挺值钱。”一国皇帝竟然不惜动用江湖势力也要把人抓回去,这让闻余宵望着花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莫名其妙的望了闻余宵一眼,花雪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却因为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而神情一黯。原来她已经被通缉了吗?不光是丞相要她死,楚遂亦也想要她死,所以当初山崖下把她带走,果然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主子,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而且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现在的伪装恐怕不能再用了。”见两人不说话,南羽不得不开口提醒。
“嗯!”闻余宵收回放在花雪身上的视线,扭头望着南羽吩咐道。
“以后你就藏在暗处吧!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是。”南羽知道,这是让他想办法跟方城的人联系,看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既然对方觉得我们会躲躲藏藏,那我们不如光明正大的去洛城吧!”闻余宵回头望着有些疑惑的花雪微微一笑。
半夜,一群江湖人冲进客栈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顿时有些傻眼。
“不是说有人看着吗?”
“没收到消息说有人出去啊!”
一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匆匆跑到负责盯梢的地方,发现留在那里的人竟然已经睡了过去,泼了一大桶的水才清醒过来。
“该死的,被人识破了。”有人不甘心的骂道。
“这说明我们确实找对人了。”有人心态比较乐观的回应。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有三个人,而且装扮差不多,找起来应该会容易不少。”
“让老秦把人面相描摹下来,叫下面的人带着画像去查。”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的破庙内,闻余宵已经换下身上的粗布衣裳,穿上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锦锻华服,摇身一变成了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
等花雪从帘幕后走出来的时候,也变成了一个小厮模样,为了遮掩面容,眉毛粗了不少,眼角还有一块乌青胎记。
“走吧!”闻余宵伸手想要去拉花雪,结果被对方避开。
“你现在是公子,我是小厮。”所以这些会让人起疑的动作,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现在就入戏了吗?这个身份能用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呢!”闻余宵望着花雪,后者没说话的径自走出破庙。
破庙外是南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马车,花雪走过去恭敬的等着闻余宵上车,后者无奈的摇头,走过去上车的时候还顺便拿扇子勾了一下花雪下巴,看起来很是欠揍。
“工资请自重!”花雪瞪着闻余宵抿嘴。
“我现在可是个风流公子,调戏一下自己身边小厮不是常事吗?万一我有个什么龙阳之好,你说不定还得多个暖床的工作呢!”
闻余宵的这句话才说完,就差点被花雪飞起的一脚打到,也是亏得他动作够快,率先钻进了马车里。
面色不快的花雪跟着跳上马车,听着马车里传来的轻笑声,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咒骂。
他们现在可是在逃命,给他弄的和春游似的,也不知道心怎么就这么大。
“驾!”花雪挥舞马鞭,等马车滴答上路的时候,南羽这才从暗处露脸,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他才转身消失在暗处。
就在闻余宵和花雪不停变幻身份躲避楚遂亦捉拿,同时避开江湖人士的围追堵截时,阚京城里的天却早已经变了。
“咳咳!”闻渊躺在床榻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无法入睡,最终趴在床前开始呕血,这让听到声音走进来的陆霖吓了一跳。
“皇上!”陆霖冲到床边,一边给闻渊抚背,一边拿着帕子给闻渊擦嘴。
“……。”望着帕子上乌黑的血色,闻渊眉头紧皱的把陆霖推开,平躺在床上张嘴用力的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扭头望向陆霖。
“看样子,寡人时间不多了。”
“皇上多虑了,奴才这就去让太医院给您抓药。”陆霖低头捏着手里染血的帕子,咬牙就打算起身起找人。
“行了!”闻渊没好气的把人叫住。
“这点事情慌什么,不是早就料到了吗?”闻渊哼了一声。
“皇上!”陆霖一脸无奈又悲伤的望着闻渊,欲言又止。
“这次下的药比以往重,看样子是那些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闻渊喃喃自语一样的说完,闭上眼睛嗤笑一声。
“皇上,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陆霖苦口婆心的劝道。
“看不看都一样,就这么着吧!”闻渊无所谓的望着龙榻顶端,想着自己这岌岌营营的一身,不由得冷哼。
“皇上!”面对看淡生死,或者说不畏求死的闻渊,陆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对方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寡人交代你的事情呢?可都安排好了?”闻渊不理会陆霖的担心,而是惦记着其他事情。
“回皇上,都已经安排好了。”陆霖默默的应和,面容戚戚。
“很好,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闻渊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想起花见秋,心里隐隐都是愧疚。
“皇上……。”陆霖眸光凄然的望着闻渊。
“好了,别哭丧着个脸,以后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这会儿才有功夫关心陆霖的闻渊,好笑的斥责道。
“明日早朝应该就会有动静,你让其他人点到为止,别太硬碰硬,特别是辰王那边。”闻渊想到什么的微微皱眉。
“王爷不在阚京城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家心里都有数。”陆霖如是回答。
“那就好,希望那臭小子能及时回来,不然这好不容易留下的人,恐怕也活不过太子登基。”闻渊说完哼了一声。
“安家派了人出去,太子这边虽然没动静,但岭南那边本来就有人手,估计也是一封信的事情,王爷要想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陆霖低声说道。
“所以才让你别哭丧着个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闻渊一脸正色的望着陆霖。
“是,奴才明白。”陆霖低头咬牙应下。
“下去吧!寡人累了。”得到陆霖的应和,闻渊闭上眼睛挥手开始赶人。
“是。”陆霖低头退下,离开前却忍不住深深的望向床榻。
昔日英武伟岸,被众星拱月,无论何时看来都风光无限的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瘦弱嶙峋,让人心酸的同时,胸口也满溢悲伤。
“大人,皇上没事吧?”门外等候的宫人看到陆霖出现,忍不住小声询问。
“没事,下去吧!这里老夫守着便是。”陆霖扫了宫人一眼,挥手让人退下。
“是。”宫人得令退下后,并未留意陆霖望着他远去背影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快,皇上夜里惊醒咯血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没有人怀疑皇帝命不久矣,毕竟,陆霖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张帕子呢!
血,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