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闻渊将手上折子往桌面一丢,望向旁边的陆霖问。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奴才愚钝!”陆霖低头给闻渊续上一杯新茶,并不发表意见。
“哼!太子现在可是放肆的很,莫不是以为招安了岭南匪患就能直接逼宫不成?”这奏折上写的东西,傻子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结果对方却连掩饰都不屑掩饰,真不知道对方是哪里来的自信。
“还有镇北军呢!”陆霖小声提醒,结果被闻渊狠狠瞪了一眼。
“你到底哪来的脸说自己愚钝?”闻渊没好气的斥责,换来的却是陆霖一记温柔笑意。
“寡人倒想看看,等他们知道西沙游族公主遇刺的事情始末后,是不是还能这么嚣张跋扈的不知收敛。”见陆霖笑而不语,闻渊也不介意,只是冷哼着说道。
“城外别庄刚刚传来消息,听说是行刺失败了。”陆霖如是说。
“那感情好,人呢?送过去了?”闻渊抬头望了陆霖一眼。
“已经送到了,这会儿骠骑将军出宫回府,应该就能见到了。”陆霖望着闻余宵笑了笑。
“可惜了,寡人看不见这场热闹。”闻渊似笑非笑的望向御书房门外。
“既然看不成热闹,就不如先来想想,这次剿匪有功的几个人要怎么嘉奖吧!给寡人研磨。”闻渊说完拿起一旁毛笔,而陆霖也淡笑着拿过一旁砚台。
听刚才太子等人汇报,这次剿匪功绩显赫,可不得大大嘉奖一番,就不知道这圣旨一下,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此时东宫,闻安晖在御书房将岭南剿匪一事汇报完毕后,便回到东宫殿内洗漱,出来就看见罗清溪端了滋补汤品走进门,见他洗漱完毕,便嫣然一笑。
“殿下一路辛苦了,这是清溪让御膳房特意给殿下准备的滋补药膳,殿下过来尝尝,可以顺便驱寒。”罗清溪说着把汤药送到闻安晖面前,后者从善如流接过。
“一段时日不见,溪儿在宫中一切可好?”闻安晖一手端着药膳,一手扶着罗清溪的腰,走到一旁软榻前落座。
“都挺好的,母妃那边也时常过去请安,并无大碍。”罗清溪抬头望着闻安晖轻笑。
“如此甚好,只可惜西沙游族公主遇刺,不知罗将军那边情况如何?”牵扯到西沙边关,联姻的又是自己儿子,闻安晖不相信罗金威会无动于衷,自然,他也没错过罗清溪听见他的问话后,脸上表情的微动。
“父亲那边自然是记挂着,但行刺的事情交给了刑部,旁人也不便插手太多。”罗清溪小声回应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该如何解释才好。
听说父亲出手失败,死无对证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如今大哥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打算,太子又因为招安的事情受此连累,这般询问也是理所当然,但是……。
“旁人不便插手,难道罗将军也无动于衷?”闻安晖将手上汤碗一饮而尽,斜眼望了一记表情犹豫的罗清溪。
“父亲也派人查探过,但刺客出手果决,事后也没再露面,所以……。”罗清溪言语未尽的低下头,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暗。
“听起来,这刺客倒是训练有素,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闻安晖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上汤碗,而罗清溪也抬头望了他一眼。
这么听来,太子果然是不知情的吧!罗清溪在心里想。
“那公主伤势如何?之前收到消息说是病危,如今可有好转?”要是人真的死在阚京城,那西沙边关的事情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闻安晖在心里想。
“太医院那边一直说有好转,但一直没见公主醒来,云宾楼戒严,也不让人探望,详细的情况少有人知晓。”罗清溪说着摇了摇头。
“是吗?”闻安晖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问两句。
“那刺客的事情可有着落?”
“刑部那里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真的查不到,还是不好说。”罗清溪摇头,心里也是一阵忐忑。
“看来,还是等明天上了早朝才能知晓。”闻安晖想着刚才去见皇帝,对方一脸淡定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这件事情应该很棘手才是,不然也不会急招他们回京,可看朝廷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头疼的地方,那之前的急招又是为何?
望了一眼心里明显有事的罗清溪,闻安晖心里忍不住多想了一些,却面上不显的将罗清溪揽进怀里拍了拍。
“现在本殿与大哥都已经回京,爱妃也不必担忧,事情总会解决的。”
“嗯!”听着闻安晖在耳边的安慰,罗清溪心里却更加忐忑不安,想着罗清河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等从罗清沂那里查出了刺客来历,恐怕,太子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到时候……,心里咯噔一跳,罗清溪将整个人都埋进了闻安晖怀里。
与此同时,回到骠骑将军府的罗清河在大厅里见到了自己父亲。
“父亲?”看到罗金威的时候,罗清河有些惊讶,他以为对方会在府中等候,却不想会急着找到这里来。
“为父知道你一路辛劳,但是有件事情需要马上跟你说。”罗金威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大厅门外。此时的骠骑将军府里人口不多,毕竟主子不在,也没必要安排太多人手。
“不能等等吗?”罗清河皱眉望着罗金威,将身上披风接下来丢到一旁沙发上,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能!”罗金威面色沉凝的摇头,看得罗清河有些狐疑的眯起眼睛。
从宁州回来大半个月都等了,为什么现在连一天都等不了?这让罗清河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除了西沙游族的公主遇刺,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父亲想说什么?”罗清河收回打量的视线,拂袖坐到椅子上,而罗金威也跟着凑近落座,小声的说了句。
“公主遇袭的事情,跟安家有关。”
“什么意思?”倒茶的动作一顿,罗清河抬头望着罗金威皱紧眉头。
“跟我们罗家,也脱不了干系。”并没有回答的罗金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表情有些复杂的望着罗清河。
如果可以,罗金威并不想让罗清河知道罗清沂的那点小心思,可事到如今,恐怕也瞒不住,既然如此,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到底怎么回事?”罗清河还算冷静,望着罗金威等对方解释,而后者虽然犹豫,却还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让罗清河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父亲的意思,是堂妹因爱生恨,然后遭人利用,才有了行刺公主的刺客,而如今,这件事情已被皇上知晓,这也是皇上坚持急招我和太子回京的原因,只因为,利用堂妹的人,是岭南盗匪,而那盗匪背后的主子,很可能是太子殿下?”
罗清河每说一句,脸上的表情就沉凝一分,最后变得如履冰霜。
“也可能是安家。”罗金威说出自己的猜测,同时把罗清河打量了一遍。
“不管是安家还是太子,他们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妹妹是太子妃,罗家和安家早就绑在了一根绳上,何苦互相伤害?
“安家之前跟西沙游族勾结,在花家军与西沙游族旧部征战的时候得了不少好处,后来害怕被人发觉,就嫁祸给了花家,促成了花家谋逆之罪,并以此摆脱了与西沙游族勾结的嫌疑及证据,而我正是利用当年围剿花家得来的证据,跟西沙游族那边有了往来。”如果不是这样,当年驻守西沙边关的他不可能那么顺利安定一方,然后借势得以回到阚京城。
“所以花家当年其实并没有谋逆,一切都是因为安家陷害?”罗清河眼神微动,暗暗将手紧握成拳,望着罗金威的视线闪过一丝凌厉。
“现在的重点不是花家,是我们罗家!”罗金威皱眉望着罗清河,觉得对方关注的重点偏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们罗家和西沙游族的关系,让安家觉得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想要破坏这次联姻,而罗清沂对你的居心不良,正好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这才造成了如今大错。”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把他们罗家从里边摘干净。
“如果安家真的不愿看到我和公主联姻,当初在朝堂上为什么不反对?”罗清河反问。
“那个时候太子因为秋猎的事情自省三月,安家自然不会放过拉拢我们的机会,谁知道太子岭南一行,改变了所有人对他的看法,安家会改变心意,也无可厚非。”罗金威其实也想不明白,但是想的多了,也就猜到了。
“可我们与太子毕竟是姻亲,难道安家就一点都不顾及吗?”罗清河皱眉喝问。
“你别忘了,你妹妹至今没有子嗣,安家能忍到今天,不过都是因为太子对你妹妹的独宠,可等到太子登基,这份宠爱还能不能延续,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与其碍着他们罗家权势束手束脚,还不如现在就做出取舍,毕竟这种事情安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手上那点权势。”罗清河冷哼。
“换了谁,都会舍不得。”罗金威低声喃喃,罗清河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既然这件事情是安家在背后出手,自然会有人收拾善后,父亲又何必担忧?”安家总不至于要因此除掉他们罗家,毕竟太子妃还在,罗家也还有兵权。
“怎么能不担忧!你别忘了,这朝堂除了安家和我们罗家,还有辰王和皇上!弄不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罗金威瞪着眼睛,并不觉得自己在危言耸听,而罗清河也若有所思的凝眉垂下眼帘。
“那父亲的意思,待要如何?”罗清河沉声望着罗金威。
“你堂妹……。”罗金威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然的呐喊。
“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