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回在白花镇找了个家偏僻的客栈落脚,等了几天也不见有人追来,打听到的消息也与自己无关,她的出现明明能够搅乱整个朝廷,偏偏她的离开却是无声无息。
难道真像闻余宵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都是误会?不然皇帝明知她身份,为何不派人抓她?就连闻余宵都按兵不动,是笃定她跑不掉,还是真的在等她回去?
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如果她回去的话,那些人真的会告诉她吗?而那些人说出来的,真的就是所谓的真相吗?
越想越觉得烦躁,华星回便独自坐在房间里,一手拂着桌上长盒,一手默默拿着酒杯自斟自饮,却越喝越不知道如何分辨,她到底该走还是该留。
算算时间,她和楚遂亦约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这个时候出发并不算早,可她却迟迟没有动身,甚至想着要是有人追杀过来就好了,她也好有个借口走得头也不回。
可惜这几天什么都没发生,让她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更要命的是,她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之前从皇城里匆匆跑走的时候,也没有人回应她的银哨,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像陈录说的那样,只有麒麟令牌才能号令花家旧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非得拿到麒麟令牌不可?而闻余宵说,令牌就在皇帝手上。
回想当日在皇城里皇帝说的那些话,华星回内心越来越疑惑,还没来得及再细想,身后突然刮来一阵凉风,让她想也不想的把手里酒壶转身砸了出去。
“你这待客之道,差了点。”来人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手里抓着华星回刚刚砸出去的酒壶,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什么人?”华星回站在窗前,抓着桌上长盒浑身戒备。
“原来是女扮男装,难怪让我好找。”来人无视华星回的警戒,把人打量了一遍之后,走上前将酒壶放在桌上。
“谁派你来的?”华星回始终警惕,手指抠在盒盖上,随时准备打开的样子。
“你,你让我来的。”来人自顾自的拉了张椅子落座,抬头望向华星回咧嘴一笑。
听到这句话的华星回内心狐疑,打量男人的同时,也在心里惊讶。为了躲开人群追踪,她恢复了女装,躲在白花镇一直相安无事,这个人却能找上门来,到底有些本事。
只是对方身份不明,说话也十分古怪,所以华星回沉默着没有回应。
看华星回不出声,来人砸了一下嘴,丢出一个荷包在桌上,看的华星回眼一瞪。
“是你?”在宁州城找的探子,华星回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有些惊讶。
“我们这一行讲究个诚信,没想到你会跑到阚京城,还换回了女装,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又足够聪明,说不定这笔生意就要黄了。”来人望着华星回哼笑。
“你的意思,是我要查的东西都查到了?”知道对方身份后,华星回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小心谨慎的没有靠近。
“那是自然。”来人了然的挑眉。
“东西!”华星回眯起眼睛伸手,来人似笑非笑的敲了敲桌面。
“加钱!”这两个字从来人口中吐出的时候,华星回皱紧了眉头。
“你想坐地起价?”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华星回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冤大头。
“你害我损失了一个据点,难道不该赔偿?”来人说的是宁州城被月渎发现的那个地方。
“一行有一行的风险,我以为你心里清楚。”既然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又哪来的脸求什么怜悯同情?
“清楚归清楚,但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谋逆叛国,这可是个大买卖。”来人说话的时候眼中精光锐闪。
“什么意思?”华星回冷眸追问,来人却只笑着敲了敲桌子没说话。
望着来人笃定的样子,华星回只犹豫了一瞬,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丢了出去。来人伸手在空中接住,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吹了个口哨。
“果然大方!”来人咧嘴一笑,倒也没有再卖关子。
“长丰镖局和新月阁崛起的时间相差无几,明面上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背后主事的却是同一个人,新月阁的阁主林拓,还有长丰镖局的表头华重,都不过是明面上的挡箭牌罢了。”
来人说完之后望着面上闪过惊愕的华星回,见对方强自镇定的抿嘴垂眸,不由得又接着说了一句。
“长丰镖局是被新月阁扶持起来的,而新月阁却是在去了一趟逐云国之后才发的家,最开始的时候,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而新月阁做到阚京城的日子,正好是十年前。”
来人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没再开口,华星回等了一阵,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接下来的话,可不是钱能打听的,毕竟我们是做情报买卖的,剩下的消息,你得拿东西来跟我换。”来人说的理所当然,华星回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才是你拼命找到我的主因吧!”华星回冷下脸来望着对方。
“我查过长丰镖局,对方确实有个幼时走丢的小少爷,但那个小少爷自小体弱,并不受重视,丢了也就丢了。长丰镖局既然没想过要找,又怎么会轻易把人认回来?要是你真优秀到让长丰镖局非认回来不可的这种地步,又何必抓着一个对自己可有可无的长丰镖局不放?不过是科考罢了,如何不能参加?”来人望着华星回嘴角微扬。
“更有趣的是,你明明就是女子,却冒充了长丰镖局的小少爷,还参加了科考,为什么?”来人这句疑问,听得华星回心里咯噔一跳。
“长丰镖局和新月阁是一家,而新月阁又与逐云国那边有勾结,加上跟丞相一派关系密切,我不得不怀疑你让我调查这些事情的目的。”
“你到底是谁?”来人盯着华星回,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如果华星回真是长丰镖局的小少爷,怎么会刀口向内的调查自己家?如果对方身份有误,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口中所谓的谋逆叛国,到底有没有证据。”华星回冷眼望着来人,猜不透对方心里到底什么想法。
“雁过留痕,证据肯定有,就看你有没有东西换了。”来人望着华星回咧嘴一笑。
“看来你在阚京城查到不少东西。”华星回打量来人,猜测对方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托你的福,这笔生意做完,我应该就能金盆洗手,瞻仰天年了。”来人心情似乎不错,说的华星回冷笑一声。
“就怕你没那个命。”华星回的话并未让来人在意,只是随意的耸了耸肩。
“那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来人笑说。
“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你想卖给谁?”华星回望着来人问。
“你问这个问题,可不合规矩。”来人没想到华星回竟然能猜到这个,所以沉下脸来。
“那我就更没必要回答你了,因为我让你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华星回面无表情的坐回窗台边,冷眼望着来人。
“难道你不好奇新月阁在阚京城都做了什么吗?还有跟丞相的图谋。”来人皱眉望着华星回,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华星回意兴阑珊的应道。
“你别太嘴硬。”来人没想到华星回竟然点到即止。
“我也劝你别陷入太深,知道太多的人,总是不长命。”华星回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望着来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你!”来人似乎也不想跟华星回硬碰硬,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女子,但能够考上武状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泛泛之辈?他们这一行,最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无妨,你要是感兴趣,随时可以再找我,不过,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了。”来人说完冷哼一声,站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华星回伸手揉了一下自己太阳穴。
看来她的身份快要瞒不下去了,就算当日她匆匆离开皇城有说法,却止不住旁人她起的疑心,不然这人也找不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华星回拿起桌上长盒,从客栈窗台一跃翻了出去。
而早些时候离开华星回房间的情报贩子,还没离开白花镇就被人堵在了巷子里。
“什么人?”探子心下一惊,思考着全身而退的几率。
围住探子的黑衣人在确认他的身份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刀刀致命。
“是谁派你们来的?丞相?太子?还是……!”探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狠狠割了一刀。
心惊的同时,探子也意料到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于是捂着伤口大叫。
“如果我死了,东西就会被人送去辰王府,你们主子应该也不会乐见这种结果吧?”探子靠着墙,扫了黑衣人一圈,犹豫要不要找机会翻墙逃走。
可惜黑衣人只是对望一眼,并无回应的举起了手上锋利的刀剑。
探子暗骂一声,咬牙想要杀出一条血路,结果还没翻上墙头,就被人狠狠拽下,等他回神的时候,眼前银光一闪,鲜血瞬间染红了眼帘。
脑子里突然闪过华星回说的那句话,顿时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果然,没有享福的命。
隔天,白花镇出了人命案的事情被上报官府,因为死的是个流浪汉,衙门把事情压一压,无风无浪的就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