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余宵说到做到,没两天就有人往皇城里递了折子,说在前往岭南那边的路上发现一具无名尸,从死者身上寻到的物品判断,对方很可能是被派出去办事的御林卫四品侍卫华星回。
当日朝堂,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暗潮汹涌,谁也想不通华星回为什么会死,却都知道他手里办的事情恐怕不简单,以至于都没有人知道他去办的到底是什么事。
朝堂上议论纷纷也没个结果,于是皇帝把事情交给了刑部,让刑部派人去查验并确认身份,同时把御林卫的侍卫长石冲找去了御书房。
刑部的人还没赶到地方,御林卫的侍卫长石冲就被罚了一月俸禄,跟着又有几个御林卫被派了出去,同样没人知道是去做什么。
这一次对外的口径更加让人无言以对,竟然是告假探亲。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洛央脚步匆匆的闯进门,看的闻余宵眉头一皱。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作画?皇上到底想查什么?竟然连御林卫都惊动了!”刘洛央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什么的皱眉摇了下头。
“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华星回出了事,难道你一点都不心急吗?”回想早上听闻消息的时候,刘洛央都忍不住大惊。
“急什么?只是说像,又没说是,等刑部确认以后再说吧!”闻余宵不以为然的回道。
看闻余宵一脸无动于衷,刘洛央也只是皱了皱眉,因为他并不相信那是华星回的尸体,武功那么高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暗算?再说了,如果真是那么重要且危险的任务,皇上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人去办。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如果华星回没事的话,为什么不给皇城里递个消息呢?就算有困难且有麻烦,不是还可以求助他们吗?总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要将他们拒之千里之外吧!
“担心有用吗?”闻余宵反问。
“要不你让你的暗卫去查探一下?”刘洛央小声的建议。
“……我的人看起来很闲?”闻余宵望着刘洛央眯起眼睛。
“这不是想知己知彼嘛!难道你不好奇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刘洛央干笑着转移话题。
“刘大人慎言,妄自揣测圣心可是大忌。”闻余宵望了刘洛央一眼,继续低头勾了纸上的梅林花海。
“那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洛央翻了个白眼,皱眉望着闻余宵问。
“不管是怎么回事,刘大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闻余宵这事不关己的说法,让刘洛央听得眉头紧皱。
“知道华星回是死是活,就是我的分内事,好不容易有个可造之才,别说你没动心思,不然你把人拘在你府上干什么?无端被皇上要走也就算了,现在生死未卜的,你能不能拿出点主子的气概,关心一下给你办事的人是死是活?”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闻余宵头也不抬的问,看似随意,但旁边候着的南羽却表情一言难尽。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他了?”以为闻余宵在说去年秋猎他气愤华星回独断专行的事情,所以刘渃雅这会儿说话就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这么关心,你怎么会不知道他被皇上派出去是做什么事情?”闻余宵当然反问,后者一时气恼的张口结舌,竟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皇上安排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你别故意转移话题,这个事情你要不要派人去查,一句话!”刘洛央没好气的叫道。
“你就这么在乎他?”闻余宵停下作画的动作,抬头望着刘洛央。
“谁说我在乎他了?外边最近很多人都在查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洛央是拒绝承认自己担心华星回的。
“好奇有什么用?就算他真的死在外边,也是他的命。”闻余宵的话音才落,刘洛央就瞪着眼睛跳脚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好歹也救过你,而且是个有本事的,你就算不惜才,也应该学着感恩吧!早上的消息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他外出办事肯定是真的,于情于理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要是能因此救人一命,那可是福报。
“从他被调到御林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轮不到本王关心他了。”闻余宵低声说完,拿起桌上的画看了看。
“什么意思?”刘洛央愣了一下。
“他递了调令,然后去了御林卫,还不明白吗?”闻余宵扫了刘洛央一眼。
“你是说他投靠了皇上?!”惊讶的瞪大眼睛,刘洛央表情愕然。
“很稀奇吗?”闻余宵不答反问,让刘洛央皱眉沉凝一阵。
“所以他被派出去是因为皇上想要试探他?”刘洛央不确定的望着闻余宵。
“那你就要去问皇上了。”闻余宵不以为意的应道。
“那他岂不是真的凶多吉少?”皇上要试探一个人,交代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不是露出马脚死在自己人手上,就是能力不足死在对方手里。
想到这里,刘洛央免不了有些心惊,华星回什么时候入的皇上眼?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试探?如此一来,那具尸体该不会真是华星回的吧?
“王爷!”刘洛央望着闻余宵欲言又止,神情也几经变幻的染上愁容。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命。”闻余宵面无表情的说完,将手里画作晾到窗口,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再也没有例会刘洛央。
望着负手而立的闻余宵背影,刘洛央张了张嘴,最终咬牙低下头,脚步踌躇一阵,然后转身低头走了出去。
望着刘洛央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南羽转身走进书房,望着依旧盯着画上梅花园林无动于衷的闻余宵问了声。
“主子,真的不打算告诉刘大人吗?”
“告诉他什么?”闻余宵头也不回的反问。
“他是真的担心。”南羽想到刘洛央刚才失落的背影,于心不忍。
“那又如何?”闻余宵回头望向南羽,后者喃喃收了声。
“伤心一时,总好过伤心一辈子,本王还等着他高升呢!”闻余宵说完走出门,越过南羽往走廊尽头慢慢走去。
书房内,挂在窗口的梅花栩栩如生,可是窗外的树木,却已然新绿。
五天后,刑部的人传回消息,华星回确实已经殒命,至于对方查办的事情,也因为是皇上直接交付,如今也无需给人交代,只在刑部案卷宗上寥寥几字说明,就连死因都成了意外。
这样的案子处处透着古怪,却无论旁人如何言说议论,都只能聊个大概。所有人都在猜测真相的时候,谁也没留意辰王一直流连小越楼,且独宠一个雪儿姑娘的事情。
“太张扬了。”花雪望着闻余宵微微皱眉。
“越张扬越好,这样众人才会好奇,越好奇越想知道答案,然后互相猜疑,答案也变得五花八门,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闻余宵似笑非笑的喝着茶,花雪望着对方眼中的戏谑和算计,在心里幽幽一叹。
“怎么?你不开心吗?”闻余宵望着花雪问。
“没什么好开心的。”不过是恢复自己原本的身份罢了,一个如今见不得光的身份。
“长丰镖局那边已经派人过去奔丧了,皇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过去。”闻余宵打量花雪,发现对方自从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后,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少。
“嗯!便宜他们了。”花雪如是说。
“……你还是不想说吗?回阚京城之前的事情。”闻余宵小声的试探,花雪回头望了他一眼,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最终还是闻余宵自己不忍追问。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当我没问。”闻余宵望着花雪笑了笑。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被人救了而已。”花雪望着桌上盆景开出的新绿,眼中眸光微闪。
“嗯!那日后我得好好谢谢对方才行,虽然当时安排了人去接引,但也未必就能接到你。”闻余宵的语气颇有诚意,但花雪还是听出了一丝怨怼。
如果当时没有人从中横插一脚,他们可能也不会错过八年,对此,闻余宵其实深信不疑。
“你今天不忙吗?”花雪转移话题。
“忙啊!”闻余宵轻声一笑。
“现在整个阚京城谁不知道,辰王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跟小越楼新来的雪儿姑娘互诉衷肠呢!”闻余宵这话说的十分不要脸,花雪也就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岭南的盗匪已经招安,现在已经集结成军,西沙游族那边因为公主已经无碍,并坚持履行婚约,罗清河也即将从西沙边关返回,等罗清河娶了西沙游族的公主,太子一派将如日中天,你的立场,恐怕只会更难。”
花雪就事论事的望着闻余宵,后者看她说的认真,便也收敛嬉笑的认真回道。
“花家当年蒙冤,除了安家的手笔,还有人在幕后时机而动,我查到了新月阁,而新月阁跟境外的逐云国关系密切,鉴于安家曾经为了夺权而与西沙游族勾结,如今也很可能为了把太子送上王位而勾结逐云国,若安家通敌卖国,陷害忠良的罪名成立,太子一派根本不足为惧。”
闻余宵每说一句,花雪的身形便颤动一分,双手也不觉握紧,抿着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安家跟逐云国有勾结?而花家冤案其实也有逐云国的幕后黑手不成?”花雪面色沉凝的望着闻余宵。
“如果不是,当年春猎围场行刺的刺客又是从何而来?当时负责守备的是花家军,若非有人背叛,那就是从京城安排,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罗金威,但他当时被皇后看重,马上就要成为皇室姻亲,根本不可能以身犯险。”
“为什么不能是买凶?”花雪望着闻余宵抿嘴。
“能够培养出那么多死士,且在事后销声匿迹,甚至还能栽赃嫁祸的组织,你近年可有听闻?”闻余宵定睛望着花雪,后者低头沉默无言。
那不是买凶杀人,那是早有预谋的栽赃嫁祸,一般人,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