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压下心头的悸动，华星回望着闻余宵低声询问。
“因为害怕。”闻余宵同样低声回道。
“怕什么？”听到回答的华星回微微皱眉，表情疑惑。
“怕你怨我。”闻余宵望着华星回，眼中一片潋滟幽光，看的后者微愣。
“你……？！”华星回喃喃望着闻余宵，后者却只是淡然一笑。
“我从小就知道，母亲并不喜欢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城，也知道为了保住我，她牺牲了整个北疆，周家打压，安家算计，我的外祖被磋磨得疾病缠身，我的舅舅对此也只能忍气吞声，北疆的子民因此受累，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却也生活艰辛，即便如此，安家和周家也从未放弃过对北疆的打压，理由无非只有一个。”
闻渊定睛望着华星回，看对方神情复杂的抿着嘴，他无奈的勾了下嘴角。
“我从未想过要去争夺皇位，也不稀罕那个位置，一直都低调做人，苟且行事，偏偏成效甚微。遇见你的那一年，我外祖病重，母亲虽然忧心如焚，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空有一腔热血，却也无可奈何。”
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闻余宵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苦笑，随后低头轻抚面前茶杯，看清茶悠悠，内心也慢慢平淡如水。
“知道你是花家大小姐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不该跟你有交集，罗家和皇后联姻，花家和安家联姻，如此才能获得朝廷势力的均衡，也才能让我置身事外，但我忍不住，还是不顾阻拦的与你来往。”
说到这里的闻余宵望着华星回，目光灼热的像是要把人烫伤，让华星回呆愣过后，有些慌乱的头一撇，望向角落。
见华星回躲避，闻余宵也不在意，只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一是想要搞破坏，二是想要寻得花家帮助，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一心想要带着母亲回北疆，在花家出事之前，我对此深信不疑。”
闻余宵说完之后，华星回默默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花家出事之前他这么想，那花家出事以后呢？
“听说花家出事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的势单力薄，明知道花家是冤枉的，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那种无能为力，让我觉得愤恨，但更难过的是……。”闻余宵突然话音一顿，望着华星回的目光抿了抿嘴。
“我发现自己之所以决定插手，并不只是为了泄愤和寻得北疆一线生机，更多的是我不想让安家和花家联姻，我……不想让你嫁给任何人。”
听到这里的华星回身形微僵，愣愣的望着闻余宵，眼中幽光一闪，她低下了头。
“出事以后，我去找过你。”华星回喃喃低语。
“我不知道。”闻余宵眸光微黯的撇开视线。
“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反正都要联姻，都要嫁人，为什么一定要是三皇子？如果一定要嫁给皇家，我宁愿嫁给七皇子。”华星回说完轻笑一声，脸上都是对当初自己的嘲讽。
“可是七皇子并没有见我，于是我明白了一件事，拥有决定权和选择权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我。”华星回侧头望向闻余宵，后者也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带着忧伤。
“我恨过你，因为你见死不救，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可最先放手的那个人也是你。”华星回望着闻余宵，这么多年埋在胸口的郁气，终于有了一个排解的渠道。
“我也怨过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或许事情不会变的那么糟糕，如果嫁给三皇子能够换得花家太平，我其实很乐意。”
当华星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闻余宵脸色微变的抬头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后变的沉重，然后染上一抹疼痛。
“可是不管我恨也好，怨也好，事情发生了，如同山洪倾泻，谁都无法挽回。我的恨和怨变的毫无意义，而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一个真相。”
“为什么一个忠君爱国的将领必须死？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针对花家？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慷慨赴死？宁愿丢下年幼的女儿不顾，也要选择的那个结果，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华星回表情黯然的望着闻余宵，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等到茶温冰凉，房间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寂的时候，闻余宵突然问了句。
“你拿到麒麟令牌了吗？”
“没有。”华星回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本来就是花家的东西，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把它拿回去吗？”闻余宵惊讶的眉一挑。
“现在还不是时候。”华星回想到什么的皱眉低头。
“可是华星回的身份，你已经不能再用了。”如今外头查的那么紧，一旦露面，曝光身份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难免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就劳烦王爷，让华星回死在外头吧！”华星回侧头望着闻余宵，神情淡淡。
“那你……？”是要恢复身份了吗？闻余宵皱眉，并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小越楼挺好的。”这是打算藏在小越楼了。
“不会觉得委屈吗？”闻余宵问。
“这算什么委屈？”华星回好笑的哼了声。
“如果华星回消失，长丰镖局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闻余宵眼中眸光微闪的打量华星回。
“这件事情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华星回脸上表情微动，然后若无其事的回道。
“我只是想帮忙，最近阚京城里势力云集，都在打听华星回的事情，查到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闻余宵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王爷帮的已经够多了。”华星回微微摇头，轻抚放在一旁的长盒。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顺着华星回的动作，闻余宵望着长盒低声应道。
“王爷的举手之劳，让我夙愿得偿，这份恩情，我花雪记下了。”华星回，也就是花雪，淡然的抬头望着闻余宵，而后者脸上的惊讶更是一闪而过。
“雪儿！”闻余宵笑望着花雪，脸上愉悦的表情无法掩藏。
“还有当年的通缉令，也谢谢你。”花雪说着神情一黯，想着要是能够早点部署，说不定大山和莲儿也就不会死，要是自己能早点看开，乖乖隐匿或是配合算计，或许……。
“你不用谢我，花了三年才能把通缉令摘下来，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当年形势所迫，皇帝因为花家出事乱了计划而自顾不暇，他也因为势单力薄而无从周旋安排，所以筹谋了三年才设计将事情掩盖，实在是太没用了。
“那也有心了。”不然她可能还要再躲一个三年，或是早已命丧黄泉，都很难说。
“可惜好心却办了坏事。”闻余宵喃喃低语，换来花雪狐疑的一眼。
“如果你没有落崖，或许就不会消失八年之久，如今的时局，可能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闻余宵望着花雪微微一笑。
听到这里的花雪微微一愣，没说什么的望着闻余宵回了一笑，然后神情复杂的望向一旁，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愁容一片。
“既然你想留在小越楼，那便安心留着，华星回的身份问题，我自会叫人处理，只是这段时间你恐怕不能出现在人前，得待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就找个由头把你接到辰王府。
望着花雪的闻余宵，后边那句话在嗓子眼里滚了又滚，还是没能说出口。
“嗯！谢谢。”花雪淡淡应了声，闻余宵便望着她笑了笑。
“如此，你便先安心待着，我出去把事情安排好，晚点再来看你。”
“好。”
房门打开又关上，闻余宵原本淡然的面容被一脸冰冷所取代，跟在后边的南羽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默默的不敢造次。
“主子！”露云站在走廊尽头，看到闻余宵出现的时候微微拂身行礼。
“把人照顾好，这段时间阚京城怕是会有点乱。”闻余宵望着露云如是说。
“是，露云明白，不过……。”想到什么的露云眉头紧皱。
“那些找她的人你想办法引开，别让人知道她在这里。”闻余宵皱眉眯起眼睛。
“是。”露云低头应下，闻余宵便不再说什么的越过对方走出了小越楼。
上了马车，忍不住的南羽还是开了口。
“主子，就算露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瞒下去，对方这么不依不饶，迟早会查到小越楼的头上。”
“丞相那边才放出消息，对方就跟着有了行动，看样子本事倒是不小。”闻余宵冷笑。
“既然如此，大小姐的行踪怕是藏不住。”见闻余宵开口，南羽继续回道。
“对方都能把人藏住八年，难道本王就不能？”闻余宵冷眼盯着南羽后背，让赶车的南羽差点一鞭子抽错地方。
“那主子接下来是何打算？”南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斜了没出息的南羽一眼，闻余宵靠在马车角落揉了一下太阳穴，沉声说了句。
“先把华星回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