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太子和丞相都觉得不合适吗?”见大殿上没人说话,闻余宵挑眉开口。
“……。”合适不合适的,可不是这样界定的。
就在朝堂上气氛诡异,文武百官都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报!启禀太子殿下,阚京城近千学子,携同万民血书击鼓求见。”
“什么?”闻安晖脸色微变,安佑之也忍不住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这些书生凑什么热闹?”有大臣皱眉嘀咕,然后看到闻余宵嘴角笑容更甚,顿时后背一阵发凉的打了个冷颤。
看来刘洛央的速度还挺快,闻余宵在心里想着的同时,望向太子和安佑之的视线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得民心者的天下,如今安家勾结逐云国的事情传的这么厉害,又有援兵不足为证,若是朝廷给不出个满意的解释,要如何说服百姓接受太子登基的事实?
难道就不怕得个昏君,然后从此水深火热吗?加上那些自以为胸怀天下,终于找到一展抱负之地的学子,这阚京城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呢!
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不得不为?当刑部得令彻查坊间流传安家通敌一案的时候,为了避嫌,丞相被禁足相府不得上朝,而太子登基一事,也因为受安家拖累,只得取消原定日期,待国泰民安之后再测良辰吉日。
至于之前被扣到辰王头上的那顶弑君嫌疑的帽子,也因为罪证不足,又因为太子监国急需人手协助,于是辰王得以光明正大参政,此事还得到了万民拥戴,让朝廷里的文武百官都暗暗心惊了一番。
“这就是你想要的?”闻安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闻余宵。
“太子何出此言?”闻余宵伸手拂过御书房的桌子台面,最后拿起上面折子翻了翻。
“就算没有安家,这个王位也不可能是你的。”闻安晖瞪着闻余宵将手握拳。
听到这句话的闻余宵回头望向闻安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太子还是先看看奏折吧!听说西沙边关和岭南那边又送了急报回来,好多事情都还等着太子拿主意呢!”闻余宵说着把桌面写了急字的信件推到闻安晖面前。
两人互相对视,气氛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闻安晖率先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急报拆开翻阅,而闻余宵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望向门外远方。
“宁州城那边已经封城了!”收到消息的方城一脸气愤,进门就丢下这样一句话,让还在查看地图的众人抬头望向他。
“看来阚京城已经乱了。”陆霖微微皱眉。
“一个岭南不够,西沙边关也闹了起来,太子根基不稳,只能有所取舍。”熊彻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同时也望了一眼花雪。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太子这么做,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花雪站起来望着门外。
“只可惜,光是牵制住安家可能还不够。”要是能一举铲除就好了,方城在心里想。
“怎么了?”看其余三人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方城皱眉不知是何意。
“方公子,你可以先回泸水窑了。”花雪说。
“什么?”一时之间,方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就是我们的事情了。”花雪望着方城,扬了扬嘴角。
“什么意思?”方城眉头紧皱,并不否认已经把常州城内属于逐云国的势力全都铲除这件事情,但他不是还得协助守城吗?
“方公子,我会让人送你离开常州。”熊彻说话的同时,走过去拍了拍方城肩膀。
“到底怎么回事?”方城皱眉望了一眼花雪,又望着熊彻。
“以后你会知道的。”花雪说完笑了笑,伸手抓起旁边立着的花樱枪,然后英姿飒爽的走了出去。
望着那个威风凛凛的背影,陆霖一脸怀念的跟着露出笑容,一时之间心怀安慰,也不管身后方城和熊彻在说什么,跟在花雪身后走了出去。
衙门外已经备了马匹,花雪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正对迎敌的城门方向,离开前看到陆霖站在台阶上望着自己,于是拉住了缰绳。
“当年将军也是这样,鲜衣怒马提枪上阵。”陆霖望着花雪低声说。
“今时不同往日。”花雪淡淡应声。
“小姐说的对,那个时候的将军和主子被逼无奈,而我们却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陆霖知道花雪的意思,了然一笑。
“把消息传出去吧!”花雪面色一凌,抬头望向城门方向。
“是!”陆霖低头拱手的当下,花雪已经大喝一声,骑着马飞奔离去。
那天逐云国擂鼓攻城,常州城五千守城士兵拼死抵抗,就在逐云国以为可以攻破城门的时候,原本按兵不动的城外潜伏军队,突然开始形成夹击攻势。
虽然逐云国早有防备,也及时派遣队伍迎战,却还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突然出现的军队以惊人的气势冲入敌阵,在一年轻将军的带领下,不停变幻阵型破坏逐云国攻势,不光给常州城解了围,也让逐云国的攻城部队不得不下令撤退。
等到敌军暂退,城墙上的将士开始高呼,并大开城门把这支队伍迎进门的时候,众人才发现,骑马走在前面威风凛凛的将军十分年轻,手里提着的花樱枪银光闪闪,似曾相识。
“你说什么?常州城守住了?”白宁收到消息的时候一脸诧异。
“怎么?白大人觉得守住了很奇怪?”旁边坐着的罗清河表情讽刺。
“到底怎么回事?”旁边的胡斐忍不住追问,眉头不觉紧皱。
“听说是难民集结成军,决定跟守城将士共同迎敌。”前来汇报的柳大人一头冷汗,小心翼翼的偷偷望了白宁一眼。
“胡说!难民怎么可能击退逐云国攻城军队?”白宁瞪着柳大人斥喝。
“可……可外头就是这么传的,说是朝廷无能,不顾百姓死活,所以只能自救。”柳大人抖着嗓子回复,心里更显荒凉。
“怎么会有这种谣言?朝廷明明派了援兵!”白宁的话音才落,罗清河就忍不住嗤声冷哼,然后回了句。
“援兵还在宁州呢!”
“……。”白宁望了罗清河一眼,抿着嘴没有回话,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柳大人,你是不是还有话说?”旁边胡斐抬头看到柳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柳大人觉得自己后脖子有点凉,诚惶诚恐的望了胡斐一眼。
“有话就说。”白宁还在为常州城的事情头疼,也在为不能及时跟逐云国协商而烦恼。
要不是害怕逐云国反咬一口害了安家,然后连累太子,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被动。偏偏没能及时解决辰王这个后顾之忧,让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听说积极难民的是一名女子,她说她姓花,是……。”柳大人的话还没说完,罗清河就已经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罗清河瞪着眼睛大喝,少有的失去了冷静。
“罗将军,你冷静点。”胡斐皱眉望了罗清河一眼,不懂对方有何好激动的,花家遗孤还活着的事情,不是已经早就收到风声了吗?
“冷静?”罗清河突然嗤笑的回头望了一眼胡斐和白宁。
“你们怕不是都忘了花家军是怎么起家的!”
随着罗清河这句似是而非的说明,屋子里的人突然陷入沉默,当年的花家军,可不就是难民出身?而今出现在常州城的难民军队,当真是常州城的难民吗?
在白宁脸色骤变,而胡斐面容更显忧愁的时候,只有罗清河甩开衣袖走出门,拉过门房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路往军营疾驰。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难民的产生,花家军的重现,一直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他们所有人都推动了这股东风的产生,还不以为意。
等安家勾结逐云国被查,当年花家谋逆另有隐情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的时候,朝廷不顾常州死活,封城宁州扣押援兵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
但比起这些消息,更叫人情绪舞动的却是当年难民出身的花家军,竟然在常州重建了。以当年花家遗孤为首,高喊保家卫国的口号,竟然得到了八方响应,周边三城都派出了支援军队,还有很多所谓的新兵加入。
一时之间,战事在岭南打得如火如荼,却仿佛跟阚京城没有丝毫关系,跟朝廷,也没有丝毫关系。
御书房里,太子终于把面前东西全都砸了,落在刚好走进门的辰王脚下,周边宫人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都下去吧!”闻余宵挥手,跪在地上的宫人各自对望一眼,竟然都出去了。
闻安晖抬头狠狠瞪向闻余宵,气急败坏的抓起一个茶杯就往对方身上砸,结果被人一挥衣袖,轻而易举的躲过。
“太子何必动怒?常州赢了战事,不是应该好好庆贺吗?”闻余宵淡淡一笑。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利用难民来重建花家军,难怪你们早早回来却不动声色,怕不是早就能够动手,却偏偏要等到常州危在旦夕的时候才行动,那些谣言也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吧?我们竟然还以为针对的目标是自己,结果只是你们的铺路石而已。”闻安晖厉声大喝,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算计至此。
“太子说的什么,本王听的不是很懂。”闻余宵笑着摇头,直教人看得气结。
“你不懂?你当然不懂!”这个时候承认就是傻子,闻安晖冷笑。
“但你别忘了,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花家曾经意图谋逆,花家的大小姐也是罪臣之女,还是钦定逃犯,是该死之人,就算赢了与逐云国之间的战争,也不可能给花家平反!”
“真的不能吗?”闻余宵问。
“不要以为没了丞相,本殿就会任你摆布,只要有本殿在一天,就不可能让花家有平反的一天!”因为花家一旦平反,就意味着安家有罪,而与之关系紧密的太子,自然会失德受责,到时候只会被辰王取而代之。
闻安晖绝对不会让事情走到这一步,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