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南羽上前把闻余宵扶起,然后神色复杂的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瑜贵妃。
瑜贵妃冷着脸,把闻余宵上下扫了一遍之后,望着对方手里的图纸眉头一皱,眸光微闪的瞬间,人已经冲到跟前,把两张图纸抓在手里细看了一眼。
只是抬头,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抢回,闻余宵已经被瑜贵妃狠狠甩了一巴掌。
“胡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瑜贵妃气得胸膛起伏,将手里图纸狠狠往后甩,齐嬷嬷伸手接住,毫不犹豫放到宫灯里点燃,瞬间烧得只剩余灰。
闻余宵被一巴掌打得有点恍惚,花了点时间才看清瑜贵妃模样,而此时的瑜贵妃心里满是惊慌的,就像她刚才收到消息时一样,本该离宫的人却在宫里失了踪,怎不让人担心?
“我们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那些本事就是让你留着对付自己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你是嫌大家都命太长吗?”要是被皇后或是安贵妃的人知道,不用替花家出头,她们就得跟着步后尘。
“我们的命是命,花家的就不是了吗?你明明知道……!”
“闭嘴!”瑜贵妃气急败坏的打断闻余宵,挥手瞪向南羽。
“把人拖进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违令者斩。”瑜贵妃气势汹汹的说完,瞪向还要开口的闻余宵。
“不管你想说什么,统统给我烂在肚子里,花家的事情你不准插手,就算今天花见秋死在你面前,你都不准多看一眼,不然北疆与你,将再无瓜葛!”
“你凭什么这么做!”最后那句再无瓜葛,让闻余宵脸色微变的甩开南羽冲到瑜贵妃面前,结果却被人一脚踢回房间。
“就凭我是北疆的雅格娜,就凭我让你成了卡桑巴,就凭我能号令北疆十万将士。”瑜贵妃厉声大喝,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硬是将闻余宵困在了房间里。
“就凭北疆的百万黎民还在翘首以盼,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破坏无数人经营了十余年的计划。”站在房间门口,瑜贵妃冷着脸说完这句话,望向南羽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犹豫,却还是低头走到闻余宵面前,望着对方抿紧唇。
因为南羽的动作而眸光微闪,被阻挡了去路的闻余宵用力将手紧握成拳,越过对方肩头狠狠瞪着站在门口的瑜贵妃。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北疆会有今天,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闻余宵毫不客气的嘲讽,让瑜贵妃神情一顿,眼神复杂的面色渐冷。
齐嬷嬷一脸欲言又止,不等她开口,瑜贵妃已经低声回应。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也承担了后果,而你,做不到。”不是瑜贵妃看不起闻余宵,年轻虽然是优势,却始终不够成熟冷静,也不够稳重,还容易冲动。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闻余宵咬牙。
“就算你去了……也没用。”瑜贵妃面无表情的扫了闻余宵一眼。
“已经迟了。”冷声说完这句话,瑜贵妃回头望向高高的宫墙外,灯火摇曳下拉长的身影,诡异如妖。
迟了?闻余宵微微愣在原地,回想刚刚揭开的丝绢暗语,上面说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却没有明确时间,可事情若非紧急,又何必选在这风口浪尖送消息?
“不可能!”怎么会?闻余宵愕然之后回神,愤怒的大吼,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巧笑嫣然,突然如雪花消融,一阵阵冰寒从骨髓里分散,仿佛能够凝结血液一般。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这就是你现在的本事,也是所有不如意人的现状。”瑜贵妃冷哼一声,表情嘲弄的瞟了闻余宵一眼。
滞后的消息,来不及做的预防,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无能却又无可奈何。
“不,我不相信。”闻余宵想要推开南羽往外跑,结果被南羽紧紧抱着无法移动分毫。
“你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该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结果已经注定,信不信又如何?瑜贵妃最后望了一眼在南羽怀里挣扎的闻余宵,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放开!放开我!”看到瑜贵妃离开,闻余宵挣扎的要追,却被南羽死死拦住,最终两个人大打出手。
等闻余宵一身狼狈,却连房门都无法靠近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
现在的他,连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无法左右,却还想着去改变花家的命运,根本就是可笑至极,而他偏偏笑不出来,只剩下不甘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火把将卫国将军府围了起来,如同野火燎原一般的明亮,前院的两拨人紧张对立,任凭沉默蔓延。
“将军,人都在这了。”副将走到罗金威面前拱手回复。
“嗯!”罗金威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望向花见秋。
“我以为你们今天只是来带我回监罚司。”花见秋拥着薛梅雨,拧眉望着罗金威,不懂对方为什么要把将军府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
“御林卫奉命捉拿乱臣贼子花见秋,奈何花见秋冥顽不灵,率领府中仆众抗旨不准,御林卫迫于无奈……。”罗金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见秋给打断了。
“这就是你们给我编的结局?”花见秋望着罗金威嘲弄一哼,缓缓将薛梅雨护在身后。
“夫君?”回神的薛梅雨视线模糊,拽着花见秋的衣服紧咬唇瓣。
“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只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你。”花见秋望着罗金威,垂下的手用力紧握成拳,青筋鼓动的仿佛就要脱缰的野马。
最终,他们还是走向了彼此的对立面。
“将军……。”十年兄弟情义,罗金威望着花见秋的眼中闪过一刻黯然。
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他没有选择,皇帝对他的信任永远及不上花见秋,他也没办法像花见秋一样,把所有的忠肝义胆都献给皇帝,成为对方手中的剑,胸前的盾,宁折不屈。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看来,他的选择并没有错,最终,花见秋会死,而他,将得到想要的一切。
“花家军听令!”突然,花见秋大喝一声,原本蹲在地上唯唯诺诺的百余人,突然跳起站直,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将花见秋和薛梅雨护在中心,一致对外。
“你!”罗金威吓得后退一步,惊讶的望着花见秋。
“既然君要臣死,臣也不屑苟活,从今天起,花家军就地解散,本将军最后的命令,活着!”花见秋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所有人都大喊了一声是。
接下来的混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原来府里的奴仆不论男女,全都被换过了,留下的全是花见秋私兵,如果来人只要花见秋,那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薛梅雨,如果来人要的是整个将军府,那所有人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活下去。
“你应该走的。”花见秋抢过一把大刀,抬脚踹飞了冲上来的御林卫。
“说好同生共死的。”薛梅雨被花见秋护着,看到对方回头,不由嫣然一笑。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花见秋眼眶湿润的望着薛梅雨跟着一笑。
“嗯!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薛梅雨泪眼婆娑的望着花见秋,心里明白,就算不回来,她的身子也熬不了几年。
“怕吗?”花见秋抱着薛梅雨问。
“比起关外沙场,差多了。”薛梅雨嫌弃的一皱眉,花见秋就忍不住大笑起来,手上刀锋一转,抬头望向层层保护后的罗金威。
“那为夫就带你再威风一回!”花见秋说着冲向罗金威,盛气凌人。
被留在原地的薛梅雨淡然一笑,望着那个威风凛凛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深爱,却也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深深的悲哀。
什么时候开始,挥向侵略者的刀锋,也开始对准了自己的同胞?她不懂朝政,也不想懂,反正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
如今劫数难逃,倒也不算意外,只求老天垂怜,能够给花家留下一条血脉。
想到花雪,薛梅雨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还来不及难过,便听得一声凄厉喊叫。
罗金威从来不是花见秋的对手,占的也不过就是个人多罢了,薛梅雨抬头,看到花见秋一刀砍下罗金威右臂,不由得就笑了笑,而在花见秋傲然回头望向她的时候,背后的刀锋也在她身上留下一片血花。
看到花见秋愕然回奔,薛梅雨笑着张开手,在被人紧紧抱住的时候,她也眼睁睁看着一支长枪从花见秋后背穿过,枪头也跟着没入了她的身体。
痛吗?也还好吧!比起这么多年征战沙场留下的痕迹,这点痛算什么呢?薛梅雨靠在花见秋肩头,想着再也不用看到这人身上鲜血淋漓伤重难治的模样,似乎也不错。
“我们这样,雪丫头……该生气了。”她可怜的女儿,那一声对不起,怕是只有下辈子才能说了。
察觉身上手臂下坠,花见秋哽咽的埋首在薛梅雨颈项,用最后的力气将人抱紧,低语。
“等我……。”
嗯!我等你。
那一天,御林卫奉旨捉拿花见秋,却不想花见秋率府中仆众抗旨不尊,双方大打出手,最后御林卫罗将军被花见秋卸下一条手臂,而御林卫也不负圣恩,将花见秋一行就地正法。
卫国将军府上下百余口,无一生还,现场还来不及取证,又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等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早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