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陆霖,寡人是不是做错了?”回神的闻渊喃喃询问。
“皇上只是深谋远虑,懂得取舍罢了。”陆霖低头回应。
“取舍?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寡人都不知道,这偌大的皇城,文武百官堪当大任的,能为寡人所用的,竟然屈指可数。”闻渊自嘲一笑。
“是寡人对不起花家。”闻渊目光幽幽冷下脸。
“花将军大义,应该会体谅的。”陆霖低头,说着自己都不确信的话。
难道就因为花家大义,所以就只能这么被牺牲吗?要不是为了收回兵权,而花家又一门忠烈,那二十一道军令,恐怕也只会得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罢了。
“这话,寡人现在说着都觉得脸红。”什么大义,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那点私心。
“皇上!”陆霖不忍看闻渊这般忧心,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眼前的陛下心怀天下,打下这海晏河清的盛世,却无法一展抱负,身边全是一些拖后腿的人,争的都是一些苍头小利,为的都是一己之私,不可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些人容不得花家,也看不惯寡人损了他们利益,说不定心里还有记恨,怪只怪寡人无能,平衡不了这些权势,也镇不住这些人的诡魅心思,是寡人心急了。”早知道,就是跟那些人撕破脸,看着后院起火,也不该把人从边关调回来。
原本只是内忧,如今,却成了外患。
闻渊还没天真到会认为那些通敌的东西是伪造的,毕竟伪造的东西经不起推敲。现在有人把黑锅扣到了花家头上,除了能够铲除异己,还能把自己从这些隐患里摘出,不可畏是一石二鸟,揣的是好计谋。
“皇上已经做的很好了。”陆霖心里还记得眼前这位登基前,世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民不聊生都是好听的,那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不,还不够好。”所以他才会连花家都保不住,闻渊自嘲的摇头,然后招手让陆霖走近,抬头凑到对方耳边低语。
“皇上?!”陆霖愕然望着闻渊。
“既然他们想让花家死,那便死了吧!”闻渊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陆霖反应过来之后低头垂眸应了声。
“是。”
承欢宫,闻余宵终于等到瑜贵妃出现,看到人进门,他起身行了个礼。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瑜贵妃望着行礼的闻渊没说话,只是默默挥手向齐嬷嬷示意,后者了然的挥手,将瑜贵妃身后跟进来的下人全都带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彼此两个人的时候,瑜贵妃站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平静的望着闻余宵问。
“听说你要去御书房?”
“……是。”犹豫片刻,闻余宵低声回应。
“胡闹!”瑜贵妃瞪着闻余宵。
“你想干什么?去找你父皇言明真相?你觉得他差你这点真相?”瑜贵妃痛心疾首的望着闻余宵,语气自嘲。
“那又怎样?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花家蒙受不白之冤吗?”闻余宵同样大叫。
“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就你聪明是不是?谁不知道花家是遭人陷害,可那又怎样?对方处心积虑,一计连着一计,根本就不打算给花家转圜的余地,连皇帝都没有办法,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帮花家?”怕不是越帮越忙罢了。
“为什么不能?花将军根本没有派兵图谋不轨,他是去找自己的女儿,刺客的事情明明就是我和花雪发现的,根本不是花家自编自演,还有那些所谓的证据,花家要是真有心图谋不轨,皇帝根本没有机会活着离开围场!”
闻余宵的话字字在理,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你以为这些事情谁不知道呢?”瑜贵妃嗤笑一声。
“就算知道也不能说的理由,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如果让人知道你和花家丫头纠缠不清,别说花家能不能因为你的证词脱困,到时候花家在劫难逃,你就是活生生的陪葬。”说到这里,瑜贵妃用力将手紧握成拳。
“就算这件事能大事化小,你以为破坏了对方的计划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谁能护你?还有北疆的子民,全都要因为你现在的冲动付出代价!”
“就因为害怕受到牵连,就因为不想受到伤害,所以就要助纣为虐吗?”闻余宵咬牙切齿的反驳,虽然心里犹豫,也知道后果,却始终心有不甘。
“这不是助纣为虐,是自保!”如果被人一锅端了,又还有谁能够改变现状?
“可我不想当懦夫!”闻余宵大叫。
“你!”瑜贵妃气结瞪眼,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就要跌倒的急忙扶着桌子。
“母亲!”闻余宵上前搀扶,结果被瑜贵妃一把挥开。
“懦夫?你觉得懦夫可耻,难道逞匹夫之勇就不愚蠢了吗?”瑜贵妃自嘲的扶着桌子坐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一个黄毛小儿,羽翼未丰,现在除了能跟我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你以为救了花家就万无一失吗?救了以后呢?你又能护得了花家几时?难不成还想让皇帝给你赐婚,娶了花家丫头以绝后患不成?”看闻余宵抿嘴,似乎真有此意,瑜贵妃气得捂住胸口。
“愚蠢!”瑜贵妃咬牙瞪着闻余宵。
“先不说皇后会不会答应,光是安家就不可能把自己盯上的猎物拱手让人,就算安家不要,也轮不到你,除非你想跟安家和皇后一争高下,可你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吗?你现在连北疆都救不了!”瑜贵妃望着身形微僵的闻余宵,在心里深深一叹。
“你一口一个北疆,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给北疆带来多大的危险?北疆护你,可你呢?你让自己成了别人的标靶,难道以后还想拿北疆给你当挡箭牌不成?就算北疆愿意,你觉得现在的北疆有那个实力可以跟皇后或是安家拼上一拼吗?”如果能,她何须忍。
“花将军没有说出实情,是不想牵连无辜,他有心救你,而你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还想往陷阱里跳,你对得起他吗?”瑜贵妃说着心中一痛。
从以前到现在,她都亏欠花家太多,这次事情她有心想要提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怪只怪她私心作祟,容不下这苍生大义,她敬花见秋高节,也无奈于自己的不够洒脱。
“这次的事情,是对方有备而来,敌在暗,我们在明,连皇帝都没办法扭转趋势,你又如何能够还花家清白,就算能,对方一计不行再施一计,现在的你根本防不胜防,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瑜贵妃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聪明,却从未想过还有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这次的事情,多半是皇后指使,因为安家可能坏了大皇子春祭的事,所以借着花家打击报复。但勾结西沙游族的旧王余孽谋逆,应该跟皇后没有关系,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大皇子早就入主东宫了。”所以,这件事情还有第三方势力,也是压死花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没有接受春猎护卫主事的工作,这件事情也扯不上花家,偏偏这件事情又是安家举荐,当时以为安家是为花家谋事,想要落实姻亲关系,结果围场事发,安家不光撇清了关系,甚至还有落井下石之势,要说这次的事情跟安家没有关系,怕是也没有人信。”
“现在皇后为了遮掩自己,打压花家转移注意力,安家也有心让花家成为历史,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皇后和安家目的明确,双方如今联手,皇帝都奈何不得,花家……已经在劫难逃了。”
所以,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过是徒劳罢了,甚至还会辜负对方一片苦心,那又何必?
面对安贵妃的苦口婆心,闻余宵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却从那天起,告病被拘。
说要捉拿花家上下调查弑君谋逆的圣旨还没下,阚京城里的谣言已经铺天盖地传出得到处都是,连花雪都从下仆口中听了个明白。
“小姐,你冷静点。”莲丫头拦着花雪不让人出门。
“让开!我要回府!”花雪瞪着眼睛大叫。
“老爷和夫人说了,让您在这边静养,外边的事情都是胡说八道,您这样回去,岂不是会让老爷和夫人取笑?”莲丫头孜孜不倦的劝说,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
“取笑就取笑,我不介意,你让开!”花雪说着就要把莲丫头从门口扒开,结果后者拦的更勤,气得她跳脚。
“你到底让不让?不让我打人了!”花雪气急败坏的大叫。
“那您打吧!”莲丫头硬着头皮回应,看得花雪咬牙,气不过的一脚踢在莲丫头小腿上,然后转身气呼呼的跑回里间。
莲丫头疼得咬牙,手指用力掰住门框没有退让,听得房间里东西被摔打的声音,心一横,退出去把门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