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薛梅雨走进书房,望着跪在地上的花见秋喃喃喊了一声。
“夫人?”花见秋回头望见薛梅雨,急忙从地上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而有些摇晃。
“皇上怎么说?”上前扶着花见秋,薛梅雨抬头望着对方,在接收到一片沉默后,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没事,皇上说他心中有数,夫人莫急。”察觉薛梅雨的忧心惶恐,花见秋急忙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不急!如何能不急?那些人明摆着要针对你,连弑君谋逆的罪名都能往你头上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而皇帝竟然还让他们别急,莫不是相信了那些鬼话?若是真有心,为什么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薛梅雨越想,心里就越难过,为花见秋,也为花家。
这世代的忠良,铁血的丹心,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怎不叫人伤心。
“不过是一面之词,只要查清楚就行了。”花见秋低声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别人既然敢说,又何愁没有所谓的证据?光是你让私兵出城去围场找丫头就已经解释不清了,若是让人知道发现刺客的人是雪丫头和七皇子,坏了计划的也是这两人,你觉得对方会放过他们吗?”薛梅雨不笨,不然花见秋也不会一肩担下所有。
什么守卫发现异常,然后通报营地,花家军通过暗哨传递消息给花见秋之类的,还得费心捏造一个发现刺客的守卫,已经在追击刺客的时候身亡的故事,不然整件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为的不过是将花雪和七皇子从里边摘干净罢了。
“夫人慎言!”这件事情只有花家和承欢宫那位知道,估计皇帝心里也有数,所以才会帮着隐瞒,不然这谋逆的帽子也扣不到他头上。
明知道这件事情会被对手利用,却还是不愿意放人,是笃定能够把事情圆满解决,还是不想让人把七皇子牵连其中,花见秋根本不愿去猜,只怕会让自己心寒。
“夫君,一定要这样吗?牺牲整个花家也要保住的东西,值得吗?”薛梅雨第一次对所谓的苍生社稷产生了怀疑。
望着薛梅雨不安的样子,花见秋心里也不好受,他但求做到问心无愧,却忘了自己也有私心,也有在乎到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容我再想想!”花见秋将人抱紧,埋首在对方颈项,耳朵里全是薛梅雨哽咽的低泣。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这一想,就注定了悲剧。
这一天早朝,皇帝愤怒的将奏折摔在地上,瞪着刑部尚书,视线如刀般在对方身上凌迟,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监罚司长王大人身上。
“通敌密函?!西沙游族旧王余孽?!这就是你们调查的结果?!”闻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一步,也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个王位坐的有多不稳。
“皇上,此事虽然蹊跷,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若要查明真相,还望皇上能够下旨,彻查花家。”王大人低头拱手,陈大人却一言不敢发。
皇帝的意思,陈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越查,证据对花见秋越不利,如今他才发现,这怕不是掉进了对方早已设下的陷阱,而皇帝的震怒,恐怕也是发现了其中诡秘,却早已回天乏术。
“彻查花家?你的意思,是要收监花见秋,然后抄了花家不成?”不然何来彻查一说?皇帝冷着脸打量王大人,却难掩语气里的嘲弄。
“回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已牵连甚广,若不及时查处,唯恐后患无穷啊!”王大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朝堂上气氛莫名紧张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牵连甚广?这是在威胁谁呢?朝臣们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低下头。
如果可以,闻渊真想拍手给王大人鼓掌,从头到尾都在针对花家,好一个牵连甚广。
“陈大人,你也跟王大人一个意思?”闻渊扭头望向一旁。
“微臣惶恐,如今只能让花将军自证清白了。”陈大人担心自己再这么查下去,很快就会变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不如让花见秋自己出面,反正……他才是主角。
听到这句话的闻渊抿着嘴,握在龙椅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恨不得把扶手拧断。
这就是他委以重任的朝臣,这就是社稷的栋梁,他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运气,能坐上来怕不是老天垂怜。
“丞相怎么说?也觉得花家有二心至此?”闻渊望向一直不说话的安佑之,后者低头上前一步。
“微臣觉得,花将军确实难辞其咎,如今又铁证如山,若要证明清白,只能请花将军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难道之前还不够配合吗?避嫌的结果就是任人评说,最后落得个证据确凿,如今还大言不惭至此,闻渊都忍不住想要佩服这些人了。
“好,很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那寡人就择日下旨,退朝吧!”不给人再说话的机会,闻渊愤而甩袖离开了金銮大殿。
“丞相?”看到闻渊拂袖离开,王大人微微一愣之后望向安佑之,后者却举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扫了朝堂一圈,安佑之看没人说话,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皇上对花将军一事痛心疾首,诸位大臣当为皇上分忧解劳才是。”言下之意不明而喻,一众朝臣面面相与,表情各异。
罗金威望了安佑之一眼,没说什么的悄然退出大殿,而安佑之说完之后,也不理会众人反应,迈步也走了出去。
“主子?你要去哪?”看到闻余宵冲出门,南羽急忙追上去。
“御书房!”闻余宵咬牙,目露凶光的往前走。
“御书房?可是……!”南羽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结果话还没说完,闻余宵就被一个老嬷嬷给拦住了。
“殿下,娘娘有事召见,还请您到承欢宫一叙。”齐嬷嬷恭敬的低头行礼。
“是你?”闻余宵看清嬷嬷样子后,嘲讽的哼了一声。
“在围场跟着还不够,现在宫里也要盯着才安心了吗?”闻余宵想到之前围场出事后,瑜贵妃让人把自己叫过去耳提面命的事情。
那时候闻余宵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眼前嬷嬷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偷跑山林,然后发现刺客的事情,原以为这对花家来说会是好事,结果这些人却做了壁上观。
“老奴惶恐,只是受命过来传话罢了。”齐嬷嬷低头,并不直接回应刚才的问题。
“那你就回去跟母妃说,本殿没空。”闻余宵冷声说完,越过对方就要走人。
“殿下!”默默突然抬头望着闻余宵背影大喊一声。
“在您去找陛下之前,还请想想北疆,想想还在阚京城的大将军和小王子,此为多事之秋,殿下当需慎重。”
这句话成功的让闻余宵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齐嬷嬷的视线冷若冰霜,可惜后者不动如山的低头站在原地,让人看得气结。
“还真是小瞧嬷嬷了。”竟然知道用这个来胁迫他,闻余宵瞪了嬷嬷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往承欢宫方向走,看得南羽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瑜贵妃却并不在承欢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闻渊望着瑜贵妃,从朝堂上下来的火气还没散,又听瑜贵妃说了这么些话,脸上不觉闪过一抹受伤。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他卷入皇权之争。”瑜贵妃沉声回应。
“寡人说过会给他选择的机会,现在是他自己要争!”闻渊望着瑜贵妃,语气里同样没有丝毫的退让。
“他没有!”瑜贵妃毫不犹豫的否认,态度不容质疑。
“那花见秋为什么要隐瞒?还是你以为那些事情可以瞒到最后?”闻渊确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区别只在于,该不该让人知道。
“花见秋为什么要隐瞒?能让他隐瞒真相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你,当今圣上!瑜贵妃冷眼望着闻渊,忍不住替花见秋觉得不值。
那个男人一腔热血,所有的忠心都给了闻渊,结果呢?今日面对群臣的咄咄相逼,这个万人之上的天子却连护他都做不到,怎不让人觉得可笑?
这样的局势,竟然还想让自己的儿子牵扯其中,瑜贵妃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而你认为寡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王位,是吗?”闻渊望着瑜贵妃,像是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不同,却收获了一脸失望。
“难道不是吗?”瑜贵妃望着闻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讳莫如深。
“你还在怪我。”闻渊低头垂眸,语气波澜不惊的陈述。
“臣妾不敢。”瑜贵妃低头拂身行礼,语气敷衍。
“……。”闻渊皱眉抿嘴,望着端了秀丽架子,一副恪守礼教模样的瑜贵妃,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当初明明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琴瑟和鸣,难道只是假象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从知道他早已娶亲的时候开始?还是他为了登基不得不迎娶安贵妃的时候?又或者,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充盈了后宫之后?
闻渊不敢问,瑜贵妃也从来不说,于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