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游族那边内部纷争不断,很难想象还有余力侵犯边境,而且……。”胡越儿抬头望着闻余宵,眉头微皱。
“我们路上遇到穿着西沙游族服饰的人打劫,对方武功路数很像我朝军营里的,而且形式乖张,求财的目的十分明显。”
“所以,那些扰乱边关的西沙游族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是吗?”闻余宵眉一挑,难怪西沙游族总是和边关不对付,来往之间也都相互敌视,原来是因为有这样的误会在。
“这么做的人除了想要挑起西沙游族跟天阚国的不合,更多的恐怕是收敛钱财,毕竟再也没有比打劫更轻松的不劳而获了。”胡越儿表情鄙夷的哼了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现在应该富可敌国了,这么多年边关骚乱,被打劫的商队不知凡几,积累的财富应该相当可观。”更重要的是,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到底是哪来的仰仗?如果武功路数真的出自军营,那岂不是边关守将监守自盗?
可罗清河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已经变了性子?还是说,是有人早早埋下的伏笔?那个人是谁?花见秋之后就是罗金威,对方既然有了兵权,为什么还要求财?难道……?
越想,闻余宵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并且细思极恐。
“这么多的财富,处理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但我们的人却一直没有找到线索。”这就很奇怪了,胡越儿在心里狐疑的想。
“方向错了。”闻余宵抬头望着胡越儿,一脸冷凝。
“哪里错了?”胡越儿奇怪的问。
“所有的财物,我们以为会流进市场,可如果一开始就打算自己消耗呢?”闻余宵问。
“自己消耗?!”胡越儿皱眉想了想,不甚明白。
“以物易物。”闻余宵这四个字,让胡越儿瞪大眼睛,然后想明白的咂嘴暗骂了声。
如果以物易物就不会有银子流通,自然也就查不到市场异动,商品不管怎么流转,都在市场里,直到有一天换到自己想要的,然后东西消失了,他们也只以为是交易了,但交易的东西不是被打劫的部分,所以很容易被忽略,然后就错过了。
“查一下最近几年市场上交易最多的物品是什么,如果那些劫匪的武功路数是军营里出的,那就重点查一下军营里会用到的东西交易情况,衣服、兵器、还有……。”
“可以储蓄的粮食。”胡越儿接过话头,虽然说的轻松,却莫名觉得有些沉重。
“军队是国家培养的,衣食住行和兵器都有编制,也有监督管控,如果突然多出来这么些消耗,那就意味着有一支不在国家编制的军队被人圈养,这支军队有多少人?领军的又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姑姑,看来你明天就得离开了。”闻余宵望着胡越儿,眼眸冰冷。
“唉!”胡越儿叹息一声,并不反对。
“等我明天见过傅老板就走,商会的事情可以先交给他,调查那些被打劫的商品这件事情,我亲自去办。”胡越儿说的铿锵,旁边图尔勒皱眉把人揽得更紧了一些。
“看样子,今年也没办法陪你回北疆了。”察觉到图尔勒心绪的变动,胡越儿不好意思的抬头望着对方。
图尔勒没说话,只是瞪了闻余宵一眼,然后低头在胡越儿额头亲了一下。
“别闹,宵儿还在这呢!”胡越儿面色微红的锤了一下图尔勒,看得闻余宵心里有些憋气,把手里茶水喝完之后,站起来拍了拍没有褶皱的衣服。
“那这件事情我就交给姑姑了,王府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闻余宵望着胡越儿说完,又盯着图尔勒说了句。
“图叔叔,姑姑可是个丧门寡,你也只是个护卫,平日里还是注意些的好。”
听到这句话的图尔勒眉头微皱,瞪着闻余宵抿紧嘴唇,把胡越儿报的更紧了些。
“哎呀,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被勒的有点疼,胡越儿退了图尔勒一把,然后又望着闻余宵皱眉。
“你别总这么说话,我们能有今天也是不容易。”
当初名满阚京城的小越姑姑,因为年岁渐长,然后被个岭南富商赎身带走,结果进门不到一年,富商就死了,偌大的家业落在胡越儿手里,引来无数豺狼虎豹虎视眈眈,所幸胡越儿身边有个富商留下的护卫,加上胡越儿颇有手段,这才让旁人死了心。
即便如此,也传出过不好的话来,说胡越儿奔着家产害了富商,于是本来孤寡的富商,突然冒出很多所谓的亲戚还有子女,这些麻烦但都被护卫处理了,于是又说护卫其实是胡越儿的姘头,一起合伙害死了富商,偏偏又没有证据。
而不管外头说的多难听,又有多少个版本的猜忌,胡越儿都没有在意,钱照样赚的风生水起,而护卫也始终不离不弃。
这是外人熟知的消息,可事实真相却南辕北辙。
胡越儿当初家族蒙难,被瑜贵妃所救,然后认识了图尔勒,两人暗生情绪,却因为胡越儿要报恩,要收集情报,要养活北疆十万大军,要帮瑜贵妃和闻余宵守住北疆百姓不死,所以两个有情人不得不分开。
赎身的富商是假,胡越儿从良是真,北游商会是真,但护卫是假,产业是真,但真正的主人却是闻余宵,一如刘洛央说的,那几年闻余宵是掉在钱眼里的。
至于为什么会缺钱,跟北疆有关,跟户部有关,跟军队有关,跟国库有关,自然,也跟闻余宵现在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
能够做到今天这一步,闻余宵要感谢的人很多,亏欠的人也很多,包括眼前这两个。
因为丧门寡,因为一心扑在商会的名声,胡越儿跟图尔勒一直奔走在大江南北,甚至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子嗣,所以……。
“我先走了。”闻余宵没有解释,低头转过身要走。
“等一下。”胡越儿开口把闻余宵叫住,因为图尔勒环着她也没办法起身,所以抬头望着对方问。
“岁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本来想着可以留在阚京城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她也能盯着点,免得节外生枝多出些间隙。
“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姑姑专心商会的事情就好。”闻余宵回道。
“你……。”胡越儿望着闻余宵细细打量,却再也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半分心思。
不等胡越儿再说话,闻余宵径自走了出去,留下胡越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身叹息。
“这孩子的心,还是那么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一腔热血冻成了冰,让胡越儿满满都是心疼。
听着这般喃喃自语的图尔勒没说话,只是格外珍惜的把胡越儿抱紧。
“听说花缨回魂现世,你说是不是那个孩子还活着,而且回来了?”胡越儿抬头望着图尔勒,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因为花家的事情,闻余宵性情大变,还跟皇帝摊牌想要争储,后边更是连皇后都利用上,现在除了北疆,整个天阚国都在那孩子算计的版图里,而究其根本,却只是为了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
“当初利用皇后跟岭南候合作,唯一的条件就是制造那个孩子的死亡证明,如今看来,竟然不知是对是错。”胡越儿想到什么的一声叹息。
那个孩子她是见过的,聪敏机警,尽得花家真传,如果对方还活着,又在这个时候回到阚京城,恐怕……。
胡越儿忧心忡忡的靠在图尔勒怀里,后者默不作声的只是轻轻拍着对方后背,夜色已深,却暗潮汹涌的从未平静。
深夜,睡得正香的刘洛央被人粗鲁叫醒,于是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张嘴就要骂人,却因为站在床前的人影儿哽住嗓子,差点把自己憋死。
“我说王爷,你兴趣爱好挺广泛啊!什么时候养成偷窥别人睡觉的习惯了?”刘洛央抹了一把脸,接过旁边小墨递来的脸巾时,顺便把对方瞪了一眼。
你死人吗?有人进你少爷房间了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想等着收尸呢?
少爷,这可是王爷啊!再说我也打不过南大人啊!
小墨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不能说,拿着刘洛央砸在脸上的脸巾,转身低头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说吧!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刘洛央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润喉。
“有人想造反。”闻余宵的一句话,吓得刘洛央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你要造反?!”刘洛央瞪着眼睛一边插嘴一边尖声发问,随后觉得隔墙有耳的清清嗓子让闻余宵坐到旁边慢慢说。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刘洛央很想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就现在这种情况,用得着你造反?北疆十万大军挺进吗?阚京城这么多人质呢!是不是找死?
“不是我。”闻余宵扫了刘洛央一眼,视线略鄙夷。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刘洛央愤愤咬牙。
“西沙边关扰乱治安打劫商队的人,很可能是军营里出去的。”闻余宵想了一夜,最后还是觉得要过来跟刘洛央说一声。
“军营?难道真是我们自导自演?罗家干的?就为了把罗清河弄回来?”还真是处心积虑啊!刘洛央在心里忍不住感慨。
“未必。”闻余宵摇头。
“为什么?”刘洛央觉得有些奇怪。
“还在查。”闻余宵把之前跟胡越儿讨论过的那些事情说了个大概,刘洛央听得愕然。
这是罗家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