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回警戒的目色凌厉,沉在水里望向四周的同时,也慢慢向自己摆放衣物的地方靠近,手里从水下摸出一块石头捏在掌心,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还以为有暗卫扫荡过,自己狩猎的时候也把这附近的野兽驱赶了一遍,就算是深山野林,危险也已经降到最低,谁知道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空气中一阵凉风疾驰扫过,华星回甩手丢出掌心石子,只听得哐当一声,石子被人用兵器挡下,而等华星回望过去的时候,摆放衣物的地方,放着一把药草,还有一个药瓶。
眼中眸光微闪,华星回迅速爬过去,借着石块的遮挡,迅速扯了件衣服将自己包裹住,同时也扫了周围一圈。
习习山风幽幽婆娑,空气里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华星回低头望了一眼石块上放着的药草了药瓶,在心里微微叹气。
“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华星回对着空气问。
“我们是不是见过?”因为怕被认出来,所以才不愿意露面吗?为什么?
既然不介意跟她相认,甚至有心护着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拉开彼此距离?是因为不信任?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不管华星回有怎样的疑问,回答她的终究只是一片静谧,让她脸上闪过一刻黯然,随后低头坐在温泉池边,面无表情的将头发撂到一边。
肌肤凝雪的左肩,有一块皮开肉绽的血污,因为被水清洗的关系,如今已经翻开淡淡的乳白,虽然已经止血,却看得触目惊心。
华星回一脸平静的侧头盯着伤口,对入目的狰狞熟视无睹,抓过石块上的草药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吐在掌心用力拍在伤口处细细抹匀。
药物入骨的刺激,疼得华星回差点痉挛,她却仿佛习以为常似的咬牙隐忍,就算眉头皱得面目有些狰狞,她也没落一滴泪。
用原本裹胸的长布条将伤口顺便一起包扎,同时打开药瓶倒出里边的丹药放进嘴里吞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伴着有些反胃的味道,让华星回差点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呕出来,只得捂住嘴强忍。
好不容易才等嘴巴里的味道淡了些,华星回就着温泉水洗了一下嘴巴和脸,再抬头的时候,面色有些潮红的眉头深锁。
药效散发的太快,伤口处理的太晚,华星回强忍着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而是慢动作的拿起旁边余下衣物想要穿戴整齐。
不知道是药效影响,还是因为知道有人跟随,所以降低了警惕,等华星回察觉身后有人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躲藏。
闻余宵在南羽的要求下来到温泉池旁,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华星回,自然也没错过对方脸上愕然的模样,还有空气中浓浓的药草腥味。
“你受伤了?”察觉到这一点的闻余宵快步走近,最后目光落在衣服血色最多的左肩,他还以为那是杀虎的时候染上的,原来不是吗?
“别过来!”回神的华星回大叫,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身上套,却因为药物的关系而脑中一阵晕眩,脚步踉跄的差点摔进温泉池。
“小心!”原本因为华星回大叫而停下脚步的闻余宵,在看到对方差点跌进温泉池的时候反射性伸手,好不容易把人拉住的时候,顺势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
华星回被拽得脑子更晕,哐当一下撞在闻余宵身上,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闻余宵竟然比华星回高了差不多一个头,而为了让两个人都可以站稳,闻余宵几乎是环着华星回腰身,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胸前的柔软,让闻余宵有些僵硬原地,抱人的手也不自觉用力,等察觉到彼此姿势的时候,华星回猛的将人一把推开,自己也后退着靠在温泉池边高耸的石块上,望着对面的闻余宵涨红着脸,眼神有些愤愤然。
“你……!?”闻余宵望着华星回表情愕然,踉跄着后退一步站稳,悬在空中的手还保持着半抱于人的姿势,手指微动,然后抚在胸口刚才感受到柔软的位置。
“你是……?!”瞪大眼睛,闻余宵瞪着华星回一脸见鬼的样子,而后者也同样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等人反应,抓了自己余下的东西转身就跑。
“等一下!”闻余宵大喊一声就要去追,却被四周查探回来的南羽拦住去路。
“主子?”南羽拦下闻余宵,护在对方面前的同时,也皱眉把温泉池周围打量了一遍,空气中隐约残留的药草腥味,让他更加戒备。
“主子,您受伤了?”心下一惊,南羽便盯着闻余宵仔细打量起来,甚至在心里懊恼没能及时发现,甚至没能事前将人保护好。
“……!”闻余宵望着南羽,表情一言难尽,最后终究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温泉池边,望着华星回刚才放东西的地方愣神。
他谁洁身自好,却也有过美人在怀的逢场作戏,所以他刚才的感触绝对没错,华星回是女的,一个女扮男装的状元,混进朝堂是为哪般?
长丰镖局的老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儿子还是女儿,要么是一起被骗,要么就是一起欺骗世人,为什么?!
原本就解不开的疑问,突然又多了好几个,而旁边的南羽还在不停追问。
“主子,您没事吧?”确定没有受伤吗?南羽皱眉望着闻余宵,就差上前解开对方衣服仔细检查了。
“没事。”闻余宵挥手,然后望着自己的指尖细细摩挲,那样纤细的腰身,竟然一直都没人发现,想到这里,闻余宵忍不住失笑。
“主子?”看到闻余宵表情诡变,脸上笑容莫名,南羽眉头微皱的喊了声。
“南羽,本王突然觉得,被行刺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反而……有些求之不得了。”嘴角笑容扩大的裂开嘴,闻余宵眼中精光闪闪的模样,看得南羽有些惊悚的打了个寒颤。
“主子,您没事吧?”不确定的追问,南羽望着闻余宵显得小心翼翼。
“没事,你主子我好得很,简直好得不得了!”闻余宵笑望着天空明月,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暗藏的荷包,在指尖细细摩挲。
南羽狐疑,却抿着嘴没说什么,直到闻余宵再次开口。
“回去以后,把长丰镖局再好好查一遍,上下三代宗亲九族,本王全都要知道。”也不知道想起什么,闻余宵突然回头望着南羽,面目冷然。
“是!”南羽微微一愣,然后微笑着答应一声。
主子果然还是有所怀疑,而且已经生出戒心,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不知道南羽心中所想,闻余宵转身后心情甚好的解下衣袍,就着流淌的温泉池水,好好的泡了一个澡,而早些时候跑走的华星回,直到闻余宵回了露营的篝火旁,她也没有出现。
因为被闻余宵抱住,并怀疑其身份,华星回便有些心急的匆忙逃离,路上不知方向,最后因为药力而不支,好不容易爬到一棵半高的树凹里,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华星回晕过去没多久,树凹外就冒出一个人影,抓着她的手试了一下脉搏,又试了一下额头温度后,默默的守在树凹外,望着密林深处深深一叹。
因为南羽巡查的关系,他不过才藏起来那么一下子,结果就出了事,如今被闻余宵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以后怕是会更难办。
悠长的叹息在山林里响起,并没有惊动晕睡过去的华星回,而被脑中突如其来念头刺激的闻余宵,也来不及细想华星回有伤的事情。
等华星回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来子时,她有些迷糊的张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身边环境,反应过来之后皱眉坐起。
额头还有些微热,却已经没有了晕眩的感觉,左肩伤口还有隐隐的疼痛,却能够感受到伤口受药物治疗的温和,倒是嘴里因为咀嚼药草的关系,此刻还残留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爬出树凹往外张望了一眼,四周安静的只有细细虫鸣,没有人追逐,也没有人寻找,更没有人守护,华星回脸上神色一黯,随后归于平静。
跳下树凹后,她低头望了一眼缠得并不紧致的胸口,眉头一皱,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回去,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闻余宵,也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可能会有的质问,更无从解释。
揉了下抽痛的额角,华星回眯着眼睛望向来时方向。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最终,华星回还是回到了之前燃烧篝火的露宿地,踩着步子出现时,守在闻余宵旁边的南羽抬头望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华星回也望了眼躺在地上看似熟睡的闻余宵,面无表情的假装无事发生,结果却在看到自己的梅花荷包时微微一愣。
荷包躺在闻余宵手边,穗子散落一旁,只有系着的绳子被闻余宵勾在指尖,像是睡前还在把玩,然后不敌睡意忘了收起。
察觉华星回的视线,南羽眯着眼睛抿嘴,默默将手放在了旁边佩剑上,毕竟华星回的武功之高,他是亲眼见过的,更何况他如今有伤在身。
收回目光,就像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华星回找了个地方躺在篝火旁,躲过南羽有些紧迫盯人的视线,偷偷盯着躺在闻余宵身边那个荷包看得若有所思。
手指拂过自己藏着那个雪山香囊的地方,华星回抿了一下嘴,眼中眸光微动,最后归于平静,同时也将荷包又藏紧了一些。
没人留意,原本熟睡的闻余宵,在华星回躺下之后微微张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一夜无梦的等到天光渐明,就连旁边南羽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假寐微醺,可闻余宵松垮垮勾在指尖的梅花荷包,却依旧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