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山谷密林里跟刺客酣战一场的闻余宵,一路追踪的鹰格要收拾起来就快了许多,等他换了一件衣服走进闻余宵营帐的时候,营帐主人还在内账洗漱,而刘洛央在外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明天要拔营吗?晚点就要一起回行宫了,他都不用收拾东西的吗?鹰格望着刘洛央一脸狐疑。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你会跟王爷在一起?”刘洛央同样眯着眼睛打量鹰格。
“你说这个啊?”鹰格望着刘洛央咧嘴一笑,找了张椅子落座后,就开始把自己跟刘洛央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边说得热火朝天,内账里也同样不安分,躺在浴桶里的闻余宵靠在边缘假寐,身后的南羽事无巨细的把刚才所见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么说,她没去找太医?”闻余宵张开眼睛望向南羽。
“没有。”南羽也觉得有些奇怪,听说华星回肩膀有伤,但他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听到回答的闻余宵眉头微皱,面容沉凝下来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可否需要属下再去查探一番?”南羽小声询问,虽然有新科武试榜眼守在帐外,倒也不是不能冒险一试。
“……你想去看她洗漱?”闻余宵望着南羽,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个度。
“?”南羽一脸莫名的望着闻余宵,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属下只是想确定他身上是否有伤,如果有伤却不去找太医诊治,怕不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古怪。”本就对华星回起疑,南羽自然不会放过可以查探的机会。
“不用了。”想也不想,闻余宵冷声否决。
“可是……?”南羽疑惑,让他去盯人的不是主子吗?
“既然她不去找太医,说明伤势不重,既然已经在护卫队那里报备,接下来就是配合刑部调查,我们只管看着就是。”闻余宵挥手阻止了南羽的积极,后者无奈,只得答应。
等闻余宵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刘洛央和鹰格已经等了好一阵子。
“太医刚把药送过来,现在喝吗?”看到闻余宵出现,鹰格急忙问了句。
扫了旁边放置的汤药,闻余宵望了南羽一眼,后者了然的拿起药碗走进内账,再出来的时候,汤碗已经空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鹰格望着被南羽放在桌上的空碗眉头紧皱,刘洛央也面色凝重的抿着嘴唇。
“只是小心为上,反正太医开的也是压惊汤药,喝不喝都一样。”不过是怕被人说成无作为,所以才故意送了汤药显得重视和关心,闻余宵不介意安抚战战兢兢的太医,却也不想因此给人利用的机会。
“行刺还不够,汤药也想下手?”对方会不会太过肆无忌惮?刘洛央皱眉望着闻余宵。
“毕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闻余宵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刘洛央。
“看样子对方是狗急跳墙了。”鹰格如是说。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对手急了,才会露出破绽,闻余宵想着望向鹰格。
“你在山里找到的东西,记得送到刑部交给陈勉,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已经送过去了,不过……。”鹰格皱眉欲言又止,还是刘洛央接下话头。
“胡斐被安佑之找了去,那些人利用药香驱逐野兽,又用药香把野兽引去袭击你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说得清楚。”
“无妨,本就死无对证。”闻余宵想到那些跟在身边的护卫,也不知道是本身就牵扯其中,还是无心被人利用,若是后者……。
心思一黯,闻余宵默默将手紧握成拳。
“那些护卫应该是被人利用的多,而太子又是这次的护卫主事,恐怕难逃干系。”鹰格说完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皇上说了,事情彻查清楚以后才会追责。”刘洛央望了一眼有些小人得志的鹰格,然后扭头望向闻余宵继续说。
“但是罗清河留在阚京城的事情,怕是要黄了。”
“听说,罗清河要在秋猎后以护送西沙使臣为由,返回边关驻地。”说到这件事情,鹰格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看来,对方是真的很想让本王死啊!”闻余宵淡淡开口,哼笑一声。
如果他死了,这些事情的结局根本没有好坏之分,不管是什么结果,都百利无一害。可惜他没死,这些人的盘算全都落空,想想,还真得感谢一下那个背后出手的人,当然,如果没有华星回横插一手,他也不可能这么全身而退。
想到华星回,闻余宵的心里就阵阵悸动,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想要确认的东西那么多,他却只能拼命隐忍,就怕一着急,会把人吓跑了。
十年八年都可以等,闻余宵并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虽然闻余宵不急,但有些人却注定等不起,三人还在营帐里商量着事情,而闻余宵也想着去刑部营帐来个巧遇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王爷,刑部陈大人请您营帐一叙。”前来通报的小兵屈膝一跪,拱手行礼说道。
“正好,本王也想去见见那个刺客。”闻余宵说着起身,随后拂了一下衣袖,却也没有错过地上小兵脸上表情的诡变。
“怎么了?”闻余宵挑眉望着小兵,旁边的鹰格和刘洛央也是一脸狐疑。
“刺客……死了。”小兵低声说完,把头向下一埋,绷紧了神经。
“什么?!”最先跳起来的是刘洛央,愕然瞪着小兵不敢相信,同时也有些愤懑,那人好歹还是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一条命路上奔波都没事,结果回来有太医诊治,却还是死了?
“死了?”闻余宵喃喃反问,跟其他人皱眉冷凝的模样比起来,他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嗤笑一声。
“那还真是巧了。”说完这句话的闻余宵,径自走出营帐,刘洛央和鹰格急忙跟上,小兵也在人走后松了一口气,起身追了过去。
刑部的营帐里,气氛并不是很融洽,陈勉作为刑部尚书,早几个时辰才领了彻查的命令,如今关键的刺客活口,竟然说死就死了。
想到这里,陈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望向营帐里的众人,视线多有不快。
端坐的太子他惹不起,对方作为秋猎主事自然有权过问审讯,而站在一旁的华星回是自己找来的人,刺客是他抓回来的,实在没理由这个时候再杀掉。
扫了一眼旁边淡定如松的胡斐,想到什么的陈勉,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门外传来通报,等闻余宵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在场的人也是不免惊讶,却只有一瞬,最后视线在已经熟悉过的华星回身上扫过,然后强制转移视线。
“辰王也来了?”闻安晖看到闻余宵的时候,笑着打了个招呼。
“太子殿下吉祥!”闻余宵拱手行了一个虚礼,跟来的刘洛央和鹰格也依次行礼,闻安晖也见了也跟着微微点头示意。
“听说刺客都是奔着辰王去的,这一路可还安好?”虽然结果显而易见,但该有的关心还是要有。
“呈太子吉言,一切都好。”说这话的闻余宵望着闻安晖微微一笑。
“那真是再好不过。”闻安晖真心实意的感慨,闻余宵只是笑了笑,然后转头望向陈勉。
“陈大人,听说刺客死了?”好不容易抓住的活口,竟然说死就死了。
“辰王恕罪,是下官无能。”陈勉一甩衣袍,跪在了闻余宵面前。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去跟皇帝报备的,但当事人是辰王,而太子又牵扯其中,此事关系复杂,他也只好先把当事人请来,看看怎么收拾善后才好。
毕竟,一旦闹到皇帝那边,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说白了,陈勉也不过是个凡人,怕死。
“这话从和说起?”眼中眸光一闪,闻余宵假装听不明白的找了张椅子落座。
“皇上命下官彻查刺客行刺一事,但下官却没能看好疑犯活口,让疑犯在审讯前丧命,实乃罪大恶极。”唯一的人证没有了,这次的行刺事件,该怎么查?又能查到哪?陈勉微微一想,便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叹息。
“听说那刺客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命悬一线,这突然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闻余宵这话一出,跟来的刘洛央就将视线投向角落的华星回,其他人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察觉众人视线,华星回皱眉眯眼,这是嫌弃她出手太重?
“刺客虽然伤重,却都没有伤及要害,本不该命绝于此,是下官看守不利。”就算陈勉再怎么想活,也没理由拿华星回来当垫背,毕竟,这人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轻易可抹黑不得,不然,王爷也不会刻意这么说了。
心思通透的陈勉,偷偷的望了一眼华星回和闻余宵。
“这么说,这刺客是送回来后被人害死的了?”听到陈勉的话之后,闻余宵便话锋一转,所有人神情暗自一凌,而华星回也不免望着他皱眉打量。
原来他那样说,是为了把她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吗?而刑部的尚书大人竟然也配合了,这样的认知,让华星回望向陈勉的视线也多了点窥探。
一直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的闻安晖,听到闻余宵这句话的时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众人都不说话,陈勉也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于是开口说了句。
“刺客送回来后,由刑部专人看守,太医随时保命伺候,见过刺客的人寥寥无几,要说是被人害死的,除了辰王,在坐的怕是都得调查一翻才行了。”
“哦?”闻余宵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是我们疏忽了,刺客是死士出身,原本以为成了废人就无后顾之忧,结果还是……。”一直没开口的胡斐,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刺客死因还在彻查,太医进去还没出来,我们都在等结果。”陈勉也适时开口。
“原来如此。”闻余宵了然,这就是所有人都坐在这里枯等的原因吗?
思虑间,闻余宵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华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