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余宵手里拿着茶杯把玩,望着回头的岁柳一脸冷清。
“岁柳知错,可少将军少年意气,有些事情还得有人从旁提点,不然拎不清楚,反而容易出事。”岁柳说着又要给闻余宵添茶,却被人躲开了。
将最后一点茶水倒干,闻余宵将茶杯倒扣在茶盘上,抬头望向动作在空中一顿,然后若无其事放下茶壶的岁柳。
“你知他为何而来。”闻余宵语气笃定,岁柳低头垂眸坐在原地,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由得微微勾紧。
“少将军错爱,还请王爷多多开导。”岁柳微微咬唇。
“好。”许久,闻余宵淡淡应声,可这样顺利,却让岁柳心里闪过一刻慌乱,特别是在闻余宵拂袖起身的时候,她猛然抬头望去。
“既然都是错爱,你也把你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了吧!”闻余宵居高临下的望着岁柳。
“拎不清的,有他一个就够了。”冷着脸说完这句话之后,闻余宵也不管岁柳突然惨白僵硬的模样,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没有人留意到屋子里岁柳一脸黯然的模样,就像没有人留意到房门外靠在走廊上的人影一样,在闻余宵出现的时候,对方望着他长叹一声。
“满意了?”闻余宵望着并未离开的鹰格,后者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颇为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
“这不是没办法嘛!”鹰格嘿嘿干笑,想起十六岁跟着父亲来小越楼,然后见到岁柳时的惊为天人,这么多年扎在心里,求而不得,都快成执念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闻余宵说完抬步往外走。
“所以我刚刚才会跑进去啊!”鹰格急忙跟上闻余宵。
“不如不进。”闻余宵冷眼回应。
“那怎么行?我刚才要是不进去,你还不得留宿在那?”虽然只是单纯的留宿,但说出去多不好听,鹰格在心里想。
“未必。”闻余宵回想刚才岁柳说的那些话,眉头不觉微皱。
“说的好听,你辰王寻花问柳的名声,我在北疆都如雷贯耳。”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闻余宵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差点撞上来的鹰格。
“那不行,多唐突。”鹰格摇头。
“难道这样就不唐突了?”闻余宵望着鹰格挑眉,从未忘记对方为什么会来阚京城。刘洛央以为鹰格是被他左右,实际上是鹰格求了闻余宵,至于目的,显而易见。
“总要有个过程嘛!”鹰格嘿嘿笑了两声。
“希望这个过程不会太久。”闻余宵转身继续往外走。
“我保证,一年之内搞不定,我就死心。”他堂堂北疆男儿,拿得起放得下,不怕得不到,就怕什么都没做就放弃。
“我倒是希望你能早点死心。”闻余宵头也不回的应话。
“这种事情哪能说死心就死心?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鹰格望着闻余宵调侃,后者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你说,都这么多年了,如果真没死的话,这会儿也该露面了,如果对方打定主意隐姓埋名,那你做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只要做了,就都有意义。”闻余宵不为所动的回答。
“既然这样,那你也别说我了,反正我们半斤八两。”鹰格无所谓的耸肩。
“……。”闻余宵皱眉望了鹰格一眼,似乎很不满对方将这两件事情相提并论,于是不再说话的走出小越楼,而马车早已经停在路边,看到他出现,南羽跳下车辕迎了上来。
“王爷,少将军。”
“刘洛央回去了吗?”闻余宵问。
“已经平安回府了。”南羽答。
“嗯!”闻余宵说着就要往马车那边走,鹰格嬉笑的凑近。
“还说你不关心他!”
“我是以大局为重。”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堪当大用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就被人给折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嘴硬。”鹰格对闻余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所以哼了一气。
闻余宵还想跟鹰格辩论,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从小越楼里走出来的华星回。
小越楼外的灯笼明亮,照的街边一片亮堂,华星回站在台阶上,烛光摇曳的投下一片明黄,温暖的包裹着那张俊秀脸庞,眼中眸光微闪,然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公子?”看华星回愣在原地,随后走出的月渎忍不住喊了一声,跟着就看到门外台阶下的闻余宵等人,不觉一愣。
顺着闻余宵视线回头,鹰格也看到了华星回,不由得把人打量一遍,随后想起对方是谁,眼中略微闪过一抹惊讶。
等月渎走近,华星回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开小越楼,往相反的方向径自离去,只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月渎紧跟在后,察觉有视线跟随,若不是训练有素,她说不定会乱了脚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辰王,看样子坊间传说对方喜欢寻花问柳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至于对方身边那个穿着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人,怕不是最近武科里呼声最高的北疆王子鹰格,没想到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明日大考在即,竟然还跟着辰王到小越楼喝花酒,看来明天在考场上就算真的碰到,恐怕也不是公子的对手。
月渎在心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跟着华星回消失在道路尽头。
“没想到大考前夜,他竟然也来了小越楼。”鹰格啧啧有声的语气感慨。
“你认识?”闻余宵望了一眼鹰格。
“听说过,岭南长丰镖局的小公子,华星回。”鹰格表情玩味的回应。
“长丰镖局?”闻余宵倒是有些印象,想想不由得眉一挑。
“没错,听说小时候被人拐卖,幸得高人相救,然后拜人为师,最近才跟长丰镖局华老爷相认,见过的人不多,还以为是不太爱出门,结果竟是跑到阚京城参加科考来了。”鹰格嬉笑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谁都不放在眼里呢!”竟然能够说得头头是道,闻余宵望了一眼鹰格,转身走到马车旁。
“怎么可能?这人挺有意思的,刚到阚京城的时候就到处摸底,还想打听我,结果都被我避开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了面。”鹰格跟在闻余宵身后爬上马车。
“我看他刚才走的倒是挺洒脱。”闻余宵坐在马车里,跟着马车滴答而摇晃。
“估计是没认出我来,再不然就是觉得明天都要大考了,也没必要再提前接触,反正他做事挺古怪的,错失机会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鹰格说着耸了耸肩。
“你招揽过他?”闻余宵望着鹰格微微皱眉。
“不是我,是罗家。”鹰格说着把从刘洛央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个大概,闻余宵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
“原来是他?”那天刘洛央跟他说的人竟然是华星回?一个镖局刚找回来的小公子,虽然有些江湖名气,却宁愿放弃将军府的招揽,也要通过科考出人头地,是骨气?还是另有目的?这让闻余宵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碰上,早知道就不躲着他了。”鹰格有些可惜的想。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争取留到最后吧!”
与文科天刚露白就开始检查考生放行入院不同,武科这边是日出东方后才锣鼓喧天的开始点名入场,相比较其他人的兴奋,华星回显得过分冷静。
在一众牛高马大的身影中,纤瘦如柳的华星回显得十分醒目,不少人都私下里想着,希望第一个对手是华星回,这样说不定就能成功晋级下午的比试了。
面对旁人肆无忌惮的视线,华星回不动如山的抱剑立在原地,直到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头顶也跟着响起一声。
“嗨!”
鹰格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人群里找到华星回,如果不是旁人自觉避开留了点空间给对方,说不定他也没办法一眼就看见。
相比较鹰格的自来熟,华星回还在拼命压制刚才差点一巴掌拍出去的冲动,要不是动手前看清了鹰格那张脸,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把人拍飞了。
“你来的挺早啊!”鹰格望着华星回咧嘴一笑,努力挥发善意的同时,也忍不住把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身形不算高大,却也称不上娇小,看起来十分清瘦,眼睛却十分有神,只是眸光太冷,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不记得的了吗?昨天晚上……。”看华星回没有反应,鹰格不由得提醒。
“记得。”华星回打断了鹰格说话,不经意的扫了周边一眼,见旁人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这边打量,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就说嘛!”鹰格哈哈一笑,伸手就要揽上华星回肩头,却被人拿剑怼开了。
望着华星回扭头往旁边走远的样子,鹰格愣愣的回过神来,将手收回之后摸了下鼻子掩饰尴尬,然后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他终于想起来华星回像谁了,这清冷寡情的模样,可不就是闻余宵的翻版吗?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上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武科比武开始的号角叫却率先吹响,一瞬间的注意力转移,等鹰格再想去找华星回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鹰格有些懊恼自己把人看丢的时候,突然听到擂台上唱名的官吏扬声大喊。
“武科第一试,岭南华星回,对,镇北军罗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