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吃完月渎准备好的小菜和粥,华星回一边拿着点心就口,一边听月渎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所以说,黄奇买了科考试题,因为不会做,就拿去给冯毕代笔,冯毕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作答,然后在正式考试的时候发现诡秘,在找黄奇对质的时候被误杀,是吗?”
什么叫歪打正着?华星回总算是体验了一回,同时也觉得有些讽刺。
如果黄奇但凡有点本事,也不可能在知道试题的情况下找人代笔,而黄奇要是不那么贪心,也不会找上才高八斗的冯毕,妄想一鸣惊人。偏偏冯毕又是个顽固耿直的人,也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争执,而黄奇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竟然只是破坏冯毕名声。
华星回觉得,死在这样的人手上,未免太冤。
“没想到黄奇竟然有本事弄到考题,只可惜运气不好,被冯毕发现,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成了阶下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陪葬。”月渎唏嘘的同时,语气也难掩嘲讽。
“不是有本事,是有钱,至于运气……。”华星回不做解释。
“现在考题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吗?也太廉价了吧?那些人还真是心大。”月渎冷哼。
“有人爱权,也有人爱财,大家需求不同罢了。”至于那些人恐怕也不是心大,而是没想到罢了,百密一疏,确实运气不好。
“听说科考舞弊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刑部正在彻查,有不少官员已经落马,这次科考的结果恐怕并不乐观。”月渎想到什么的望了一眼华星回。
“无妨,至多再考一次罢了。”反正对于华星回他们这种凭实力上场的人来说,重考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时间都浪费了。”月渎皱眉。
“虽然耗费了时间,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经此一事,朝廷必然震荡,对许多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可趁之机。”华星回比月渎要乐观。
“听说这次抓的人多与安家有关,动手的还是镇国将军罗金威,弄得朝廷人心惶惶,被辰王那边捡了不少便宜。”月渎这两天也没有闲着,暗自打听了不少事情。
“是吗?”华星回不以为意的应着,表情若有所思的轻笑一声。
“可惜,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这么说?”月渎疑惑,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一鼓作气连根拔除。
“你且看着吧!”华星回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月渎也不好追问。
于是华星回在洗脱嫌疑后,安静的待在屋子里,借病再也没有出过门。
这边华星回闭门不出,刘洛央也没找到机会寻上门,因为科考舞弊的事情,阚京城里风起云涌,草木皆兵,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抄上门的会不会是自己。
达官显贵最多的东南巷,更是家家闭门闭户,连皇帝都避嫌的停了朝会,就指着刑部能够拿出一个结果来好公告天下。
于是科考结果应该放榜的那天,考院外却是门可罗雀,连个述谏的考生都没有,大家都知道这次的科考结果可能会作废,所以并不关心,只想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怎么落幕,心思灵活的,也已经开始另谋东家。
毕竟,谁也不知道已经拜访过的达官显贵,会不会因为这次科考的事情而被人踢下马,比起可能会受的连累,考生更担心的是事情过后,还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出了舞弊这样的事情,也没见哪个考生上纲上线要说法,那就更不要说述谏了,这会儿除了抓捕相关人等的士兵,最忙的恐怕就是这些考生了。
但考生里也不乏悠然自得如刘洛央一类的,抱的是个金大腿,捧的是个铁饭碗,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这个时候还能聚到一起诗酒助兴的,基本上都已经注定会在这次科考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这些人,才是此次科考为人争夺的目标,也是各方势力拼命想要塞进朝廷的后起之秀。
刘洛央看似寻欢作乐,被人捧得不知南北,实际上却把身边人全都打量了一遍,心里早已有了定数,哪些人可以结交,哪些人可以利用,哪些人又可以牺牲,心里明镜一样。
不过,这里边难免也有几个意外,比方说捉摸不到的华星回,还有不问世事的胡斐。
再一次穿过人群,刘洛央挤到角落坐在一个素杉男子身边,虽然同样穿着斯文,但对方不同于刘洛央的潇洒,看起来彬彬有礼,气质十分温润。
“胡公子,你怎么不喝酒啊?”刘洛央扫了一眼胡斐手里拿的茶杯。
“无甚酒量,不好献丑。”胡斐望着刘洛央笑了笑,清秀的脸上看着淡然若水。
“酒量这个东西可是练出来的,总不好以后跟人应酬,你却只能喝茶吧?”刘洛央好笑的望着胡斐。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胡斐淡笑,也不知道回的是练酒量,还是应酬,毕竟大家都只是考生,结果没出来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当然有机会!都是对过考题的人,胡公子才学渊博,在下可是十分佩服。”刘洛央毫不掩饰对胡斐的欣赏,可惜后者始终表情淡淡。
“刘公子谬赞了,对比公子才学,在下十分惭愧。”对于刘洛央的学识,接触过的人都心知肚明,胡斐自然也不吝夸赞。
“是胡公子谦虚了,谁人不知,您已经是夺魁热门。”这样的人,要是能够收为己用就再好不过了。
“这次考题已经作废,若要重考,还指不定是什么结果。”所以这次考的再好也没用,胡斐想到什么,低下的眼帘闪过一刻黯然。
“胡公子多虑了,考题再变,也变不出四书五经,大学国策,如公子这般学识和见识,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刘洛央望着胡斐轻笑。
“世事多变,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胡斐微微一笑,态度淡然。
“看样子,是在下唐突了。”说了半天也没套出半句有用的,刘洛央不得不在心里叹气。
“刘公子性子爽利,在下很是羡慕。”所以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胡斐笑望着刘洛央。
“哎呀,你这性子,我也是喜欢的紧,走走走,过去喝两杯。”刘洛央咧嘴一笑,抓了胡斐的手臂就要往人群里走。
“喝茶吗?”胡斐问。
“那当然是喝酒。”刘洛央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在下还是自备茶水吧!”胡斐说完顺手拿上了自己的茶杯,还有一旁茶壶,看得刘洛央脚下差点趔趄滑倒。
纵横交际二十年,刘洛央终于棋逢对手。
与此同时,前往鹿鸣寺祈福的太子妃,在回程的时候折道去了镇国将军府,并没有可以通知,但罗金威却已经等在书房,看到罗清溪的时候,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摒退左右,罗清溪走到罗金威面前落座,眉宇微皱的抿着嘴,一时之间竟然谁也没有说话,连招呼都没有打。
最后还是罗金威没忍住,望着罗清溪表情略有不快,眉头紧皱的问了句。
“安家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派出去抓人的兵是自己的,为了舍卒保帅,已经有不少人折在他手里了。
本来以为可以独善其身的罗金威,没想到会被安家摆了这么一道,而身为太子妃的女儿,竟然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父亲要是没有把人抓回来,本不会有这么多事。”科考舞弊的问题那么多人心照不宣,为什么会突然曝光?不就是因为一个考生的死吗?如果是意外致死,最多让人唏嘘,可被人谋害,再想粉饰太平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现在是在怪我?谁知道那考生会与这些事情有关?说到底,还不是安家治下不严,这才惹出祸事。”这口黑锅,罗金威并不想背。
“安家有安家的问题,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只能说时运不济。”罗清溪说完低头,手指藏在衣袖中狠狠搅着手帕。
“哪来那么多时运不济?说到底,要不是你让我想办法解决掉太子侧妃的问题,我又怎会动这样的心思?”罗金威面色不快的望着罗清溪冷哼。
“罗清沂不能留。”说到这里,罗清溪忍不住暗暗咬牙。
太子仁厚,难得跟她鹣鲽情深,要不是没有子嗣,安贵妃也不会动了立侧妃的念头,如果不是太子坚持,东宫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太子妃。
可安贵妃虽然拿太子没办法,却能对她指手画脚,她可以敷衍太子立侧妃的事情,却无法阻止安贵妃把罗清沂送进宫,因为太子可以拒绝收侍妾,却不会拒绝找人进宫给她作陪。
有时候疼爱也是一把双刃剑,偏偏剑柄还不在自己手里,这让罗清溪深感无奈,也顿觉悲哀。所以,才会借着这次科考,想要把罗清沂嫁出去,也是因为有利可图,罗金威才会同意了罗清溪这个计划,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母妃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心思,之前又提了一次让罗清沂进宫的事情,别人我不知道,但罗清沂要是进了宫,是绝对不会安分守己的。”爬床事小,万一真的怀了子嗣,那罗清溪的立场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太子再怎么疼爱,他也是太子,很多时候他也身不由己,也会无能为力,而罗清溪只能尽量去避免这样的两难,并为此不择手段。
“那就等这次科考结束,把她嫁出去。”罗金威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所以说的随意。
“嫁给谁?”罗清溪抬头望着罗金威,后者听得一愣。
“那么多人,随便一个不就好了。”罗金威皱眉回应,然后看到罗清溪微微摇头。
“那是之前,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