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余宵说什么时候快到的时候,刘洛央其实是莫名其妙的,等他看到华星回出现在自己组的饭局上时,这才醒悟过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七月中旬,新入职的官员都已经站稳脚跟的时候,刘洛央借口又组了一次饭局,这一次,华星回竟然出现了,陪同一起出现的,是御林卫熊彻,也就是当初的新科武试榜眼。
“哎呀,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熊彻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走进门之后就跟众人打了个招呼,相比其他人,他是里边最眼熟的,因为当值的关系,经常能看到。
“这这这!快过来,给你留了位置。”同样武科出身的人,看到熊彻的时候急忙招手。
“哟!还给我留位置了?我们两个人呢!够不够坐啊!”熊彻走过去扫了一圈,发现自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什么两个人?还有谁没来?”同样武科出身的人,越过熊彻高壮如山的身影,终于看到了背后站着的华星回,不由得一愣。
其他人也看到了华星回,都不免有些惊讶的愣怔,因为华星回从来没有在这种饭局里出现过。
说起来,他们这群人之所以会聚在一起,还得托刘洛央的福,对方长袖善舞,跟谁都能套上几分交情,加上能够留在阚京城里任职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不管站在哪一边,像这样的聚会多参加一些也没什么坏处。
但华星回不一样,顶着武科状元的名头只做了一个六品小官,去的还是兵部,谁不知道兵部别后站的是罗家,而华星回得罪罗家的事情谁不知道?一看就前程黯淡无光。
这种情况下,换了谁都得苦心琢磨怎么出人头地,扭转困局吧!可人家华星回偏不,圣旨下来前无作为,分到一个明显会被穿小鞋的地方人家也不着急,至今三个月,除了上职的时候,根本就不露面,要不是他当初科考的时候名声响亮,估计都要忘了同期还有这么个人在京城任职了。
所以,给熊彻留位置的时候,谁都没想过要给华星回也留一个,现在可尴尬了。
“不是吧?我不是说会给你们一个惊喜吗?怎么就没想着多留一个位置啊?”熊彻皱眉打量众人,结果被人齐刷刷瞪了一眼。
你也没说你的惊喜是多个人啊!这都已经可以过程惊吓了好吧!
“没事,我随便找个空的地方坐就行了。”看出来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华星回便开口说道,同时四下张望,似乎在找哪里有空位。
“哎哎哎!华大人,这里有位置,过来坐啊!”身为主办人的刘洛央,这会儿已经从华星回出现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急忙挥手招呼。
“那怎么行?我还想着今天能跟他好好喝一杯呢!你们那边吟诗作赋的,我们可受不了!”熊彻皱眉拒绝,摇头摆手的就要给华星回挪个地方出来。
“吟诗作赋怎么了?既然都是喝酒,我们是行酒令输了喝,可比你们那个牛饮高雅多了。”有人不服气的辩驳。
“你们那个太小家子气了,那点酒都不够塞牙缝的。”有人嫌弃的摇头。
“庸俗,好酒都被你们浪费了。”
“什么?明明就是你们假正经好吧!”
眼看着一场争论平地而起,众人喝了酒也有些气势上头,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刘洛央突然拿起两个杯子敲了敲,清脆的声音也转移了众人注意力。
“大家出来就是为了图个高兴,何必因为这些小事扫了兴致?不过就是吃肉喝酒,当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华大人,你说是吧?”刘洛央把话头抛给了引起争论的华星回,只见后者缓步走到刘洛央之前提过的位置站定。
“在哪里喝都一样。”华星回说话的同时坐了下去。
“哎哎哎!华星回,来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今天晚上要陪我喝个尽兴的,跑那边算怎么回事?”熊彻没好气的大叫。
虽然是刘洛央组的局,叫的都是留任阚京城的人,但因为文科和武科的人性子迥异,所以每次都是分开坐,典型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大家也默认这样的划分,反正就是找个由头聚在一起,大家各怀鬼胎,谁想到华星回一来,就起了矛盾,说起来也是怪。
“随时奉陪。”面对熊彻的叫嚣,华星回面色不改的拿起面前酒杯倒满,向对方示意后一饮而尽。
“哦豁!老熊,这样你还能忍?”熊彻旁边的人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豪气,来人,给我换碗!”熊彻衣袖一挽,站起来一脚踩着凳子,望向华星回挑衅的挑眉,伸手拿过一只倒满酒的碗。
旁人看到这样顿时起哄,也让刘洛央这边坐着的几个文科学子染上一丝血气的跟着叫嚣,华星回面前的酒杯也跟着被换成了碗。
眉头微皱,华星回没说什么,拿着碗一饮而尽,吆喝声和喧闹声差点把房顶揭了,本来还敌对的一群人,突然就喝成了哥俩好,气氛是难得的热闹。
等到地上滚了一地的酒坛,桌上也趴满了人的时候,包厢里才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没看出来,华大人竟然还是一个海量。”刘洛央面色绯红,看起来酒色微醺,眼睛却格外明亮的望着华星回打量。
“比不上刘大人。”华星回望了一眼刘洛央,同时也扫了眼旁边依旧保持清醒的陶齐。
“华大人谦虚了,这酒量可不是谁都有的。”陶齐扫了一眼旁边醉醺醺的熊彻一行,还是第一次看到武科那帮莽夫喝成这副熊样。
“陶大人谬赞。”华星回举起手上酒杯向陶齐示意,后者笑了笑的回敬过来,然后双双一饮而尽。
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刘洛央已经笑着拍手称好。
“好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位,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刘洛央来回望了一眼陶齐和华星回,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
“去哪?”华星回问。
“小越楼怎么样?”刘洛央眉一挑,没想到应话的竟是华星回。
“闻名遐迩!”陶齐听得一笑。
“那就去小越楼了!”刘洛央手一挥的做出决定,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呢?”华星回扫了一眼屋子里醉醺醺的众人。
“有小厮的通知小厮来接,没有的就让掌柜安排,也不是第一次了,业务熟练着呢!”刘洛央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我先下去通知那些小厮来接人,晚点小越楼见。”陶齐站起来拱手示意。
“那就有劳陶大人了。”刘洛央拱手回礼,等人出去以后才转向华星回。
“华大人,不介意跟我同乘前往吧?”刘洛央笑着邀请。
“有劳。”华星回低声回应,然后跟在刘洛央身后走出房间。
路过走廊的时候,碰到了来接人的小厮,还有酒楼掌柜,当真习以为常的把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坐上刘洛央的马车,华星回揭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熊彻被人扶出酒楼送上马车后,他才收回视线坐好。
“华大人倒是个贴心的。”刘洛央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戏谑一笑。
“人之常情罢了,比不过刘大人一番苦心。”华星回扫了刘洛央一眼,昏暗的马车角落,让人看不清表情。
“这话从何说起?”刘洛央好笑的应道。
“能把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可不容易。”华星回说。
“这不就是个同期会嘛!都是大家愿意赏脸,跟我可没多大关系。”刘洛央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若是没有刘大人出面,这同期会恐怕也聚不起来。”华星回如是说。
“毕竟是同期嘛!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有互相扶持的时候呢?大家能够聚在一起也是缘分,自当好好珍惜才是。”黑暗中,刘洛央眼眸清亮的望着华星回。
“刘大人就不怕这缘分其实是段孽缘吗?”华星回望着刘洛央,并未察觉对方在黑暗中微微一愣的模样。
“哈哈哈哈!华大人这话说的,缘分未到,怎知是善是孽?缘分到了,是善是孽不还是得看人吗?”毕竟,人之初,可是性本善啊!
“更何况……,孽缘,不也是缘吗?”
听完刘洛央的话之后,华星回沉默着没有再回应,只是望着马车外若有所思,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刘洛央窥探的视线。
不多时,两人到了小越楼,先行一步的陶齐已经安排好了房间,看到两人出现的时候微微一笑,然后招手示意。
“两位动作倒是快,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呢!”陶齐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哪敢让陶大人久等啊!这不是把剩下的人安排好就马上过来了。”刘洛央利落的坐下,靠在椅背上望着陶齐咧嘴一笑。
“你倒还好,只是辛苦华大人,第一次参加就碰上这种事情。”陶齐望了一眼华星回。
“他辛苦什么啊?人还不都是他喝趴下的。”刘洛央戏谑的接过话头。
“酒可不是我帮倒的。”华星回望了一眼刘洛央,于是三人都想到了什么,陶齐忍不住低声的笑了起来。
“咳咳!我那不是为了活络气氛嘛!”刘洛央笑着搓了一下鼻子。
“刘大人费心了。”陶齐笑着拱手。
“陶大人客气了!”刘洛央也拱手回应。
“都一起坐在这了,你们这样有意思?”华星回扫了两人一眼,眉头微皱。
有意思吗?陶齐和刘洛央对望一眼。
嗯!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