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圣旨一下,所有提名考生进修的进修,分编的分编,入职的入职,可谓是忙得一塌糊涂,折腾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渐渐归于平静。
六月荷花映红的时候,华星回在兵部遇见了送文案的刘洛央,都是状元,一个从四品翰林院学士,拜在大学士门下,主修史册,是最近接近权利中心的职位。而另一个,虽然也是状元,却被分到兵部成了一个从六品的校尉,见到官阶高过自己的还得行礼。
“刘大人!”华星回拱手行了个礼,然后退到一旁等人通过。
“华校尉,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刘洛央自来熟的打着招呼,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好。”望了刘洛央一眼,华星回表情始终淡淡。
“大家同在阚京城就职,有空出来聚聚啊!”刘洛央邀约。
“最近比较忙。”华星回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是吗?最近在忙什么?”刘洛央始终笑着,华星回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打算隐瞒。
“操练。”虽然只是一个校尉,但底下也还是带了队人,平时在府衙巡逻,维护一下治安,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去前锋营训练。
“华校尉还真是积极啊!莫不是想要上战场?听说西沙边关那里游族又来侵犯了,最近朝堂上正在热议是不是要出兵呢!”刘洛央随口说着堪称机密的话,听得华星回眉一挑。
“刘大人慎言。”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妄议朝政会被御史大夫参的吧!华星回眼神微眯的打量刘洛央。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如果传出去了,那必然是你出卖我啊!刘洛央嬉笑的望着华星回,后者皱眉抿嘴没说话。
“就算再忙,也要跟我们这些同期联络感情啊!以后说不得还要互相提携,你说是吧?”刘洛央望着华星回眨了下眼睛。
“如果有时间的话。”华星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等刘洛央再开口,自己先走人了。
“啧啧啧!还是一样的油盐不进。”望着华星回走远的背影,刘洛央摇头嘀咕。
酉时散职的时候,华星回径自回了家,在确定入职兵部的时候,月渎就找人把这个小院买了下来,还给老家岭南长丰镖局送了家书。
不过是个一进的院子,除了门房就剩下厨房老妈子,家里人口单薄,以至于华星回到家的时候,只有月渎迎了上来。
“公子,老爷来信了。”月渎一句话,让本来还在解官服的华星回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换好衣服走出屏风。
“说了什么?”华星回坐在桌前问。
“希望公子办事顺利,休假的时候记得回去省亲,如果实在回不去,就记得常写信。近来有空的时候不妨在阚京城多逛逛,回去也好给家里人讲讲这边的热闹。”月渎简单的把内容复述了一遍,华星回始终安静的在听。
“公子,这是老爷让人给您送来的。”月渎说着递上一个锦盒,小巧精致。
“嗯!收起来吧!”华星回望了一眼,并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
“公子不看看吗?”月渎犹豫了一下,小声询问。
“……收起来吧!以后再看。”华星回沉默一阵,面无表情的低声回应。
“是。”月渎垂下眼帘,将锦盒再次收好。
“让你打听的事情呢?有结果了吗?”华星回转移话题。
“刘洛央经常组织饭局,邀约的都是同期,谈论的也都是诗词歌赋,偶尔有武将参与,也都是喝酒听曲,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御史大夫那边也没参本的意思。”
“嗯!让你盯的人呢?”华星回倒是能够理解,刘洛央那样的性子,御史大夫就算要参,最多也就是说他风流,毕竟没有妄议朝政也没有玩忽职守。
而且,外边的人都在看着呢!那些会赴约的同期,恐怕都心怀鬼胎,至于算计是谁,不言而喻。
“胡斐一直按部就班,看起来很是清高,从未参与过刘洛央组织的饭局,不过……。”月渎皱眉望着华星回。
“不过什么?”华星回抬头。
“胡斐最近跟吏部员外郎陶齐偶有交集。”月渎的话让华星回眼中眸光微闪。
“陶齐?那个顶替新科文试探花入职的陶齐?”华星回表情若有所思。
要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除了科考舞弊事件,就剩下镇国将军府罗小姐私奔了,这件事情虽然闹的不大,却也在小范围内传的厉害。
至于为什么会传的厉害,自然是因为放榜的时候才发现,跟罗小姐私奔的人竟然中了探花,而且还是寒门出身。
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于是破例提拔了当时的二甲头名补缺,这才有了提名游巡时候的圆满,不然,就得空出一个位置来了。
很多人都说那中了探花的学子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同时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私奔呢?如果没有私奔,中了探花再求娶,说不定就成了一段佳话,哪像现在这样,私奔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当然,也有人说是罗家小姐和那穷考生因爱私定终身,罗家为了脸面才把人送走,自然也没机会再出面争什么功名。
至于真相如何,除了罗家恐怕没有人知道,倒是便宜了陶齐,突然就成了探花,还被分到了吏部,做了员外郎,是个从五品的官。
如果没记错,陶齐是西凉城知府家的公子,这次进京科考就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会跟胡斐交好,似乎也不难理解。
“陶齐和胡斐偶尔小聚,而陶齐一直都是刘洛央饭局的座上宾。”月渎如是回答。
“哦?”华星回眼神微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公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月渎望着沉思的华星回。
“不做什么,你先下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了。”华星回挥手让月渎先出去。
“……是。”心里有疑惑,让月渎犹豫一阵才答应,临出门前望了一眼华星回,看对方始终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察觉刚才收起来的那个锦盒还在身上,月渎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暗暗将手握成拳头,转身又出了门。
与此同时,回到自家的刘洛央幽幽叹了一口气,接过小墨递来的茶杯就口,然后烫得惊呼一声,差点把茶杯丢出去。
“小墨,你想烫死你家公子啊!”刘洛央抬头瞪着小墨。
“公子,小墨已经提醒过了。”小墨觉得自己委屈,上茶的时候明明说过烫,他家公子还点头嗯了一声,怎么这会儿又赖他?
“你什么时候提醒了?”刘洛央捋着舌头哈气。
“您发呆的时候。”小墨说完就跑,让刘洛央举手想要砸出去的茶杯因为没了目标而狠狠的被人丢在桌面上。
“火气这么大,谁又惹你了?”房间里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刘洛央差点跌到桌子下,看清来人的时候才敢翻白眼怼回去。
“王爷大驾光临,怎么没先送个拜帖,下官也好扫榻相迎。”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讽刺,伴着刘洛央的一声冷哼,换来闻余宵的轻笑。
“刘大人这么忙,岂敢劳驾。”好听话,闻余宵说得也是极好。
“既然知道忙,王爷你倒是别找那么多事啊!”刘洛央咬牙切齿的瞪着闻余宵。
“不是刘大人说的吗?能者多劳。”闻余宵眉一挑,自顾自找了张椅子落座。
“这句话我收回来可以吗?”刘洛央非常没有原则的问。
“晚了。”闻余宵望着刘洛央笑了笑。
“#¥……%¥……¥。”刘洛央咬牙切齿嘀咕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闻余宵也没在意,只是换一话题问了句。
“罗家打算把罗清河弄回来了,以后阚京城会变得更加热闹,你可要做好准备。”闻余宵抬头望了一眼刘洛央,后者不以为然的哼了声。
“回就回呗!还能翻天不成?”
“御林卫一直都在罗金威手里,如果罗清河在西沙一战立下战功,召回来以后肯定会放到前锋营,前锋营负责整个阚京城安危,如果内外都落到罗家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闻余宵淡淡说完,刘洛央也收敛了表情。
“不是还有鹰格吗?难道只能摆看?”那叫过来到底有什么用?
“不是摆看,是空职,更何况,他过来也不是为了瓜分兵权,也没必要。”堂堂北疆王子,北疆军队少将军,过来挂个闲职还能说是稳固跟北疆的关系,去了军队能上战场杀敌还好,万一让去街上巡逻,岂不是要笑死人。
“那你要他何用?”刘洛央咂嘴。
“现在兵权大多落在罗家手里,皇帝手里的最多也就自保,你的兵力都在外边,万一有事也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一个文官,你急我有什么用?”他最近为了培养势力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好,刘洛央忍不住埋怨。
“不是还有一个人选吗?”闻余宵望了刘洛央一眼。
“那是块硬骨头。”所以别指望他一口拿下。
“煮久一点,总会化的。”闻余宵笑了笑,低声望着刘洛央。
“而且,时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