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不敢托大,而且他的脑袋远没枪子儿硬,别说挨一子,就是挨一棍,他都得昏过去!
癞狗得意地哂笑,“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刚才你在外面大闹,我就想要了你的狗命!”
癞狗刚说完,迟迟不语的冯川,悠悠地转头看向他!
冯川眼神里的不满,叫癞狗感到心寒。
“今天是我寿诞,你难道要当着我的面杀人吗?”
“可是老板,一旦放走了陈冲,他——”
“你想夺权?”
冯川眼神如刀,刀刀扎进癞狗的心窝。
他之所以要留下陈冲的尸首,无非是为了冯家日后安宁。
可是冯川的阻挠,叫癞狗不得不将人遣散。
他再次挥手,示意这帮人下去。
此时的癞狗,一边为冯家叫屈,一边又觉得冯川看错了他,以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夺权。
陈冲动都不敢动一下,但是当这帮魁梧的汉子一个个走掉后,他心里长出一口气——你应该听癞狗的,如果我陈冲死了,那么,这世上几乎再没人能阻挠你们!
可是你冯川仅仅为了过一个安宁的寿辰,就错过了除掉杀我的机会。
兴许这就是天意吧,跟冯川的仁慈无关。
陈冲左右看看,脸上欣慰地笑笑,才说,“冯老板,祝您长命百岁,就此别过,再会!”
撂下这话,陈冲再没停留,大踏步而去。
陈冲刚一离开,冯川便带着疲惫嘀咕说,“这座老宅——我请先生看过,他们说见不得血,所以我不想你在这儿动手,不过那小子太张狂,我希望他永远留在通安县!”
“我明白老板——”
癞狗原本还很失落,毕竟放走了陈冲。
可是听到这话,他心下一喜,老板这是要我动手啊,那我今天势必要留下那杂毛的性命!
冯家是通安县的土皇帝,但癞狗,却是冯家的大管家。
这里的一切东西、财产,他可以随便使用,这里的所有佣人,他可以随便使唤。
癞狗扭头,冲着屏风的方向说,“锤子,派人跟紧陈冲,一旦离开大院,就把他锤碎了喂狗!”
“我亲自去!”
屏风后面窜出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他只听命于癞狗!
这帮码头人的名字也真够奇怪的——癞狗,锤子,都是人名吗?
冯川无奈地摇摇头,他本想金盆洗手,安享晚年,再不踏足江湖恩怨。
可是如今形势所迫,叫他不得不放任癞狗去做。
想想最初那几年,冯川的家业,不就是这样打下来的吗?
只是到了新世纪,还要用同样的手段维护自己这份家业,终究是冯川不愿看到的。
“我冯家不敢说大户人家,但是在整个吕梁,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可我家门不幸,兆林不成器,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你从小跟兆林一起长大,你也没有娶妻,哎——我都七十岁了,只希望你跟兆林各自成家,别再打打杀杀的了!”
“老板放心,过了今天,我一定捞出兆林!”
这两人痴心妄想,还在想着保住家业,保住冯家的香火。
可是打从陈冲离开的那一秒钟算起,就意味着冯家彻底断了香火!
而陈冲在离开书房后,他出了一身冷汗,也庆幸自己能活着离开。
这个是非之地,他一刻都不想逗留!
然而陈冲又怕半路有人拦截行凶,故而不得不找几个同伴才行。
他回到原来的餐桌,问一帮记者,“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寿宴也快结束了,要不顺道捎我一程?”
“陈先生要回去啊?那好,坐我车吧!”
然而一帮记者实在热情,个个都想让陈冲坐自己的车。
可陈冲分身乏术,只好说,“这样吧,大家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没人能明白陈冲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还要回去赶稿子,明天要登报呢!
于是在陈冲的带领下,一帮记者率先离席。
今天是冯川寿辰,冯家大院周围是不让停车的,他们的车子,全都停在三公里之外的路边!
这帮记者有新闻报道的时候六亲不认,但平时跟正常人一样,也会开开玩笑。
“陈先生,您跟周小姐真的在交往啊?”
“对了陈先生,您真的只有十七岁吗?一点也不像啊!”
“哦——陈先生,您现在身价多少了啊?不会已经过亿了吧?”
记者以报道真相为职业素养,但他们也很八卦。
而他们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他们以前的报道都是假的,完全是为了报纸的销量瞎写。
陈冲没办法回答,只能潦草地打马虎眼!
就在一帮人大摇大摆地往停车处走去的时候,前面突然多出了足足有二十人。
陈冲心下猛地一揪,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也躲不过去!
可是这帮记者不知道关于煤炭斗争的凶险,以为有记者这层身份,便可以确保性命无虞!
这时一个记者站出来,浑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们干嘛的?手上还拿着凶器,信不信抓你们?”
然而他这话刚一出口,为首的一个土匪头子猛地窜出,手上一柄匕首瞬间没进了记者的心脏!
才须臾的功夫,这名记者立马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这也使得其他一些记者倒吸一口凉气!
陈冲自责,内疚,却也无能为力。
若非他为了自己活命,又怎么会叫这名素不相识的记者送命?
再没人敢出头,也没人敢出声,只有陈冲往前迈了一步!
“是癞狗派你们来的吧?你们找的是我,他们是无辜的,放了他们吧!”
“哼,不行,你们都得死。这是癞狗的交代,也是我的任务!”
为首的这人全身散发着一股死气,俨然是不要命的主,“我早听过你的名字,你叫陈冲,不过你也算有种,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你讲,什么机会?”陈冲诧异,都这时候了,还给我机会,是让我死的体面一点吗?
“我叫锤子,跟了癞狗十年,他不方便的事,都由我来做!”
锤子说着,将手中的匕首丢到地上,又说,“听说你有胆有识,身手也不错,捡起来,你要杀了我,他们就可以走,但你还是要留下!”
如此突然的一幕,叫陈冲也愣住了。
而向来自恃身手不凡的陈冲,这会儿也犹豫了。
倘若一般的江湖混混,陈冲绝对不怵。
可是这个叫锤子的男人,叫陈冲感到了恐惧。
在他得知陈冲身手不凡的情况下,仍旧敢站出来单挑,就说明他身手更为过人。
陈冲只是一介运动员,实战经验很少,顶多平时跟同学打打架,却绝对不会下死手!
眼前这个叫锤子的男人,陈冲能感觉到他的自负,也能从脸上的刀疤判断出他久经战场的经验。
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给人这种近乎妖气的感觉。
陈冲第一次感到害怕!
但不管这个叫锤子的男人有多可怕,他终究要搏一搏!
陈冲弯腰下去,将地上的匕首捡起,又退后一步说,“不管我们胜负如何,放了他们!”
“我说了不行,除非你可以赢我,但不管我们输赢,你今天必须死。你跟我决斗,只是给他们争取一条活路,明白吗?”
锤子说的如此清楚,陈冲怎么能不明白!
打从重生后,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陈冲有过这种体会,他深知垂死之际对人间的留念有多强烈。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是他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
这才不到半年时间,他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种感受越强烈,也就意味着他距离死亡越近。
陈冲犹豫了,也退缩了,他不想死!
“他——他是李文兵!十年前东三省连环命案,就是李文兵一人所为,想不到居然流窜到了吕梁,怪不得十万悬赏都没有线索,原来躲在冯家。赵老板,我们抓人吧,这次立大功了。”
“先不急,李文兵身上数十条命案,听说他在流窜途中,徒手打死过一头藏獒,顺便看看陈冲这小子有几分能耐!”
赵老板与他的同事,在陈冲之前就早早地来了冯家。
当他决定并案调查,就意味着要将所有嫌疑人带回去拷问了。
而赵老板的警觉性,远比陈冲要高很多。
他武官刑侦出生,踏进冯家范围内的第一反应,就警觉地意识到周围已经布满了可疑人等。
赵老板与同事便衣出行,侦察能力强,反侦察能力更强。
加上冯家今日人满为患、龙蛇混杂,更没人会留意到赵老板这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