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演员跳着不知所谓的舞蹈。
观众席的冯兆林早就提枪上马,俨然将这胜利剧院当成了一张巨大的床铺。
方冰冰早已心如死灰,她恨透了这个男人!
当着剧场工作人员的面,当着舞台上十多号演员的面,方冰冰作为一个演员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早就被掀开。
所有人看到了她被一个男人当众羞辱!
不过台上的演员对这一切倒也司空见惯,她们都是混演艺圈的,当然知道那个圈子有多混乱。
别的女孩兴许会觉得方冰冰以后没脸见人,陈圆圆却在暗中得意——看你以后还怎么混?
她一心想做舞蹈队的顶梁柱,无奈自己姿色不及方冰冰,舞台水平也中规中矩,故而一直没能如愿!
但方冰冰受此大辱,却给了陈圆圆将之挤下去的机会!
陈冲不会可怜谁,因为没人会可怜他,他也不觉得眼前这一幕到底有多荒唐。
“何老板,你觉得冯老板跟他父亲相比,谁在这方面更荒唐?”
“这个——都很正常吧,花钱办事而已,谈不上荒唐不荒唐的!”
何超雄眼珠子转了转,他不是傻瓜,听得出来陈冲是在试探他。
试探他对冯家两代人的看法与态度!
冯川可是远近闻名的银徒,冯兆林作为冯川独子,自然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
而何超雄的回答,也是打马虎眼。
但陈冲早已从他的言语间,隐隐地感觉到,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想必也不怎么拥趸冯家那座巍巍大山。
陈冲又试探着问,“吕梁煤老板无数,但最大的就是冯家,董万仓跟冯家比较,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这个——应该董老板吧!”
“为什么?”
陈冲心下一喜,看来你还是倾向于拥趸董万仓。
可是接下来何超雄的回答,俨然是个老油条的做派。
“因为我的几座煤矿,就在新腾手里,我当然希望新腾能发展起来了!哎呀——外面完事了!”
何超雄刚说完这话,外面的战争早已偃旗息鼓,这也给了他趁机摆脱陈冲盘问、试探的机会。
“陈先生等等,我去请陈小姐过来——”何超雄说着,便一头扎进了后台。
舞台上的演员早已回到了后台,个个又换回了原来的便装。
何超雄径直走过去,站到陈圆圆面前,带了几分揶揄说,“陈小姐,我们陈先生邀请您吃饭,希望赏光!”
“好啊!”
陈圆圆年纪尚小,听不出来这个老油条言语间对她的蔑视。
而何超雄一个口一个陈小姐,说话又带着您,言语间无不透着对她的尊重。
陈圆圆根本就没意识到,在这些男人的心里,她们这些女孩,只是消遣品,只是戏子!
所以陈圆圆爽快地答应了!
陈冲没有去后台,他手上的香烟刚刚燃尽。
剧院的大门再次打开,冯兆林那些随从又齐刷刷进来——他们太清楚自己的老板几斤几两了,顶多五分钟完事,所以他们在外面掐好了时间。
实际上他们透过门缝看到冯老板完事,所以才推门进来。
陈冲这才绕开石柱,往观众席走去!
方冰冰在整理衣衫。
冯兆林衣衫敞开,在随从的服侍下,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了起来。
陈冲坐下,兀自拿了一支香蕉吃,他也不敢打搅冯兆林的闭目养神。
吕梁天气不好,外面有惊雷响起。
方冰冰吓了一跳,她头发散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叫声又惊扰到了冯兆林,他睁开眼来,无比凌厉地看一眼方冰冰,似乎极为不满的模样,接着又抽口烟,再次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假寐状态!
何超雄从后台走了过来,陈圆圆就跟在他的身边。
“陈先生——陈小姐,我就不介绍了吧?”
将陈圆圆带到桌前,何超雄小声地这样说一句,生怕吵到冯兆林假寐。
两张桌子相距不足三米,哪怕蚊子的叫声,也足以叫另一桌人听到,冯兆林没有睡实,他只是在回味刚才那一点点的余温。
隔壁桌何超雄与陈冲的谈话,冯兆林听得清楚。
他心说,你陈冲不是名头很大吗?在我面前还不是这副熊样?
冯兆林比谁都满意,他不单毁掉了一个演员的前途,还在陈冲这样极有声望的人物面前挣足了面子。
这在吕梁可是独此一份啊!
陈冲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邀请说,“陈小姐,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明天我们团就回北京了,但我打算多留几天、多玩玩,难得来一回嘛!”
陈圆圆装出一个小女孩的娇羞,摇晃着身子说道。
这时的冯兆林仍在假寐,不过他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小流氓可以啊,撩妹这么老道?
其实陈冲特别不自在。
继续留在这儿吧,大气都不敢出,而且还很尴尬。
就这么走掉吧,显然是没有达到与冯兆林接近的目的。
不过陈冲并不能主动做什么,他只能就这样走掉,就当今天失败了。
“谢谢何老板款待,我就先回去了——”冲何超雄道谢一句,陈冲又转头说,“陈小姐,晚上联系了,再见!”
“小兄弟这么着急回去干嘛?”
冯兆林陡然转醒,他衣衫照旧敞开,直挺挺坐了起来,那张老脸仍旧丑陋,却带着盈盈笑意。
陈冲同样心中欢喜,老子正愁没办法跟你套交情呢,你倒好,居然这么主动挽留我!
这样想着,陈冲佯装恭敬地凑近一步,微微颔首说,“冯老板,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别呀陈先生,这才几点啊?难得跟我们冯先生见面,不吃顿饭怎么行?我请客——我请客行了吧?”
何超雄在左右逢源上的确深有造诣,他一句话就将两个从不低头的主捋顺了毛。
陈冲一看时机成熟,也连忙说,“冯家在吕梁举足轻重,也的确跟冯老板难得一见,可惜我一个侪辈,又不够资格跟冯老板同坐一桌,不过机会难得,就听何老板安排!”
难得的不是跟冯兆林一见,而是难得陈冲肯低头。
何超雄从未见过向来嚣张跋扈的陈冲,居然表现地如此谦卑。
冯兆林却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向来受人吹捧拥趸。
“小兄弟年纪不大,倒蛮会说话,很不错!”
冯兆林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头吩咐何超雄,“老何,你安排一下!”
“我看就现在吧,正是下午茶时候,海马酒楼就在这条街上,就去那里吧!”
“海马酒楼?那种地方狗都不去,去中国城!”
以冯兆林富甲一方的财力计算,海马酒楼的确不算什么高档场所,也配不上他消遣。
在冯兆林心里,其实吕梁任何一家娱乐场所都配不上他尊贵的身份。
相较海马酒楼,中国城还凑合吧!
陈冲假装盛情难却,假装谦卑。
何超雄从中斡旋,撮合两人吃饭,以便互相取得信任。
冯兆林只活了大把年纪,却没那么多心思,他以为整个吕梁就是他的家!
“咦?冰冰呢?”
转头不见了方冰冰的踪迹,冯兆林四处搜寻。
虽然中国城不缺女孩,但没办法跟方冰冰这样的姿色比较,喝花酒怎么能少了美女作陪?
方冰冰当众受到羞辱,她没脸面对那些朋友,更没脸去后台换身衣服,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剧院外面!
“方小姐出去了——”冯兆林的一个随从说道。
“出去看看!”
冯兆林抖抖肩膀,就有人给他披上了大衣,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陈冲、何超雄、陈圆圆,以及一帮随从便跟在后面。
酝酿了一上午的乌云,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方冰冰躲在屋檐下,蹲在地上,看上去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这也激发了冯兆林内心的保护欲,他站在方冰冰身后,语气带了几分怜香惜玉,却也是在命令——
“起来走吧?去中国城坐坐,你以为我一千五百万是那么好拿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