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冰冰都觉得可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敢说这样的大话?
要是那么容易就把冯兆林送进去,他何至于活到现在?
这些年里,冯兆林得罪的人还少吗?
再说了,你跟那老东西能有什么仇,还不是想睡我?
方冰冰心里极为不屑,用这种方式就想钓她上钩,也未免太小看她了吧。
虽然她有钱就能卖到,但绝不会那么廉价。
陈冲也觉得到自己言语不当,便连忙道歉说,“方小姐你误会了,如果你觉得我在说大话,那就当我没说,你也早点休息吧,希望你可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你一个无辜的女孩受到牵连!”
少一个方冰冰,于陈冲的计划也没影响,只是多一个方冰冰,却更有利而已。
既然谈不拢,那就各走各的道。
陈冲撂下这话,便已经起身要走。
“你等等——”方冰冰心里想了想,突然开口问说,“我可以上去陪他,但你得让我相信你吧?”
刚才方冰冰意气用事,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单从那些人对这个少年的尊敬程度来看,陈冲并不像说大话。
冯兆林的确势力极强,但这个少年的背景似乎也不弱。
兴许这两人之间也有着过节、或者矛盾,所以只要陈冲给她合理的理由,她会听从吩咐。
毁了自己的演艺事业,要是就这样离开吕梁,她实在不甘。
对陈冲来讲,方冰冰终究是个局外人,按理说不应该牵扯进来。
可是看方冰冰的样子,她似乎很感兴趣,当然她只对报复冯兆林感兴趣。
陈冲也没什么隐瞒的,他循循善诱,先抛出了一个问题,问说,“你知道今年山西发生了几起矿难,上面出台了一项足以改变煤炭工业秩序的政策吗?”
“不知道,这又怎么了?”方冰冰摇头问道。
“矿难发生后,上面紧急出台了政策,外地商人嗅到商机,一个个都跑到这边,打算涉足煤炭行业。不说太原、大同那些大城市,单就吕梁的外来商人,就达到了四十人,这四十人里,有一个叫董万仓的颇有手段,他的触角,已经碰到了吕梁的煤矿——”
“这家会所的老板,就是刚才那些人,他们都是煤老板,他们的三十多座煤矿,现在都由董万仓打理!”
陈冲正说的起劲,不料方冰冰的一声惊呼将之打断。
“哇——三十多座啊,那得挖多少煤?”
外地人只知道山西煤老板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难不成走在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都是煤老板吗?
而一座煤矿就足够富足一生了,想不到那个叫董万仓的,居然有那么多。
方冰冰也算见过世面,但手上有三十多座煤矿的老板,她还没听过。
这样感叹一句,方冰冰又盯着陈冲看去。
“最近一个月下来,吕梁的煤炭生意几乎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一是董万仓,一是冯兆林他父亲,还有就是其他一些不成气候的散户。董万仓手上的煤矿数量最多,但煤炭储量不及冯家,不过冯家的煤矿手续办不下来,没办法开采,只要冯家父子倒了,能接手冯家煤矿的,只有董万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陈冲说的足够明白,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关于生意场上的斗争。
方冰冰听的云山雾罩,她隐隐有些理解,却也不尽然。
“那你又是什么人?”方冰冰问道。
“我叫陈冲,给董万仓跑腿——”
“那我明白了!”
方冰冰恍然明白,原来扳倒冯家是你的工作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这个少年可以信任。
可方冰冰还有一点不太明白——就算几个大老板神仙打架,你一个跑腿的掺和什么?
方冰冰便问,“那你告诉你,扳倒了冯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家一旦倒下,吕梁的煤炭秩序将彻底迎来重组,也将由董万仓一人掌控,至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就算上面的大老板吃蛋糕,我也可以吃到蛋糕渣,尽管是蛋糕渣,味道一样,同样是钱!”
陈冲这个比喻实在形象,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暗中拊掌叫好。
方冰冰今年二十六岁,她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但从未见过像陈冲这样坦诚、直率的少年。
那些人对你尊重是有道理的,而不是你背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我相信你,但别让我失望——”
方冰冰下定了决心,就算不能送冯兆林吃牢饭,也要让他掉下一块肉来。
在说了这话后,方冰冰站起身,捋捋褶皱的裙子,她走到陈冲跟前。
“这事完了,我会奖励你——”
“不用奖励,牵制住冯兆林就行,其他的我来安排。”
陈冲当然明白这奖励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对方冰冰没什么好感,顶多是看她姿色过得去,人品倒是一般般了。
随后方冰冰上楼,去了冯兆林房间。
连续四个小时的暴雨,也渐渐放缓,陈冲也该回胜利饭店了。
但何超雄这个狗腿子无处不在,陈冲刚要离开,他又进来说,“陈先生,陈小姐在楼上客房,您要不要——”
“不用了,我回酒店了!何老板就留下来吧,毕竟冯老板没走,有什么事联系我!”
“呃——好吧!”
何超雄很诧异,你不是个PC吗,人家女孩都在房间等你了,怎么你还退缩了?
枉我做这么多,原来你PC的形象,赌徒的形象都是伪装,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的煤矿,尽数归你们新腾所有!
何超雄的确被陈冲蒙骗了,他以为这个少年五毒俱全,但是今天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那些不良嗜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就好比刚才,陈冲明明已经喝醉了,可是在冯兆林上楼休息后,他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原本陈冲可以继续装下去,但是在何超雄面前,他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单从何超雄费尽心思从中撮合这一点来看,他就窥透了陈冲的目的——你小子只是觊觎人家的煤矿而已,不知道后面又要使什么坏了。
纵使陈冲没办法肯定何超雄是敌是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何超雄的确有功劳。
加上何超雄的煤矿早就交由新腾打理,倒可以信任他。
故而陈冲已经将他当成了盟友看待。
暴雨转为小雨,陈冲在外面叫了辆出租车,然后回了胜利饭店。
周洁知道陈冲去了胜利剧院看演出,她以为陈冲今晚不会回来了,不料才刚天黑,这家伙居然出现了!
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陈冲主动坐到了周洁对面。
“回来这么早?你这只蜜蜂没采到花吗?”周洁嘴上揶揄,心里倒是很满意。
“花太多了,挑地我眼花缭乱,索性回来休息,再说了,我都没有成年,等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定要吃饱!”
这家伙总没个正行,说话总那么无耻。
周洁佯装气呼呼地瞪一眼,倒再没说话。
最后服务生过来收拾掉碗筷,周洁杵着下巴,仔细地打量一眼这个秀气的少年,紧接着开口问说,“诸葛先生今天有收获吗?”
“有啊,冯兆林是你前辈吧?他管我叫小兄弟,你是不是要叫我一声叔叔?”
“你毛都没长齐,还让我叫你叔叔?想得美!”
下了一天暴雨,周洁也躺了一天,傍晚突然雨停了,这叫周洁倍加精神,她气色不错,说话也带着几分俏皮。
她倒想多聊聊,可是陈冲累了,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就等着看好戏吧”,然后就回了房间。
隔天大早,吕梁的天气异常晴朗。
直到下午时分,中国城那边仍旧没有丝毫动静,这叫陈冲不由心想,难道方冰冰没能牵制住冯兆林,那老贼已经离开了吗?
若真是如此,三天之内送他吃牢饭的豪言就要落空了。
按理说何超雄会联系的,可偏偏没有他的消息。
不过正这样想着,何超雄就来了电话。
“喂——陈先生,冯先生刚才问您去了哪里,您要不要过来一下?”
“马上到!”
这电话太及时,陈冲一咕噜溜下床,连外衣都没有拿,出门就往中国城奔去。
不料却与上楼的周洁撞个满怀。
“你干嘛?投胎吗?正好有事跟你说一下!”
“现在没空,以后再说吧!”
陈冲毫不停留,潦草地说了这话,打车直往中国城赶去。
什么事能比啃下冯川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