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猛兽横行,若非同类,岂能在此立足?
这座城市虽然落后,但它所蕴含的财富却肉眼可见。
那山上的煤炭,就是所有人所觊觎的黄金!
薛老板与叶正邦不同。
叶正邦有庞大的财富与底蕴作护身甲,而薛老板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
但他却以单薄之势,在强人林立的大同占有了一席之地,这其中若非有过人的手腕,就是有强大的靠山作为依靠。
朱有福根本不明白陈冲的话外之音,薛老板与叶正邦一听,心里就已经了然。
尤其叶正邦,这是他与陈冲第一次见面,但这个家伙却给了他极大的震惊。
怪不得老董对你那么推崇备至,敢情你还真有点本事,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叶正邦这样想着,便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薛老板只诡异地笑笑,借着喝酒的空当,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说起来薛老板也不是尴尬,只是被这样一个少年如此奚落,或者说是教训,心里总归不舒服。
陈冲却不会顾及这些,他接着说,
“听薛老板口音,应该是江西人吧?薛老板背后肯定是有人的,这一点不用想,那薛老板背后是什么人呢?”
陈冲故意卖关子,停顿一下,又说,“我大胆猜测一下——在黑一道,薛老板是没人的,因为薛老板连一些混混都摆平不了,那么,就只能是在白一道了。那我再猜测一下,在白一道,究竟是谁在护佑薛老板呢?”
“大同的高层分为两派,一派是韩为昌为首的晋系,另一派,就是毛红兵为首的赣系,这两拨人在政见上有极大分歧,因此也水火不容,不过这是上面的矛盾,跟我们无关,而薛老板是江西人,该不会薛老板的靠山,是毛红兵吧?”
陈冲的分析大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有失偏颇。
因为以毛红兵的身份,还不太看得上薛老板这样的小角色,哪怕这两人之间的确相识,也难以叫毛红兵对其庇护。
但薛老板一听,心里已经对陈冲有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此子心思极其缜密,单从口音,就能判断出他属于赣系一派。
而陈冲也没有猜错,薛老板的确是毛红兵的人,要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在大同站稳脚跟。
可这个秘密,目前并没几人知道,哪怕赣系一派,也不大清楚他们内部还有一个开会所的小老板。
陈冲却一下子猜了出来,这岂能叫人不震惊。
薛老板面不改色,赔笑说,“陈先生说笑了,我哪是什么赣系成员,就是一个开会所的小老板罢了,不过陈先生真是人中龙凤,单从我的口音,就能判断出这么多!”
薛老板这顶高帽,陈冲并不想笑纳。
他反而一阵嘲笑,撇嘴说,“薛老板别给我戴高帽,我还没说完呢。”
“噢?”薛老板诧异。
“以毛红兵的身份,的确不大可能做你的护身铠甲,但世人皆知,毛红兵也有自己的企业,不过他不方便出面打理,所以大多由赣系一派的成员打理,而毛红兵也有自己的老乡会,他首先会扶持的,就是老乡,所以薛老板,你也不用隐瞒什么,你是不是毛红兵的人,都不大要紧。但是你亏待了小乞丐,也就是朱有福,这一点我不太看得惯!”
薛老板是不是毛红兵的人,这一点陈冲并不怎么关心。
他关心的,是朱有福被这老狐狸欺负了,不但白白帮人看场子,还一分好处都捞不到。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陈冲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那陈先生,您说怎么做?”薛老板问道。
“这样吧,小乞丐的人以后肯定不会留在你们会所了,但是小乞丐的损失,你得补齐了才行。小乞丐帮你赶走混混,都有不同程度受伤,五十人,每人补偿两千,不多吧?”
陈冲说着,便盯着薛老板看去。
薛老板心下叫屈,苦着脸说,“不多!”
“还有一笔赔偿,小乞丐的货场受到骚扰,手下的一帮兄弟又受了伤,连着货场生意也有亏损,而且人数更多,损失也就多一点,每人赔偿四千,一百人!就这么多做,给了钱,我让小乞丐今天就走!”
都说豺狼吃人不吐骨头,实际上陈冲也不是个善茬。
他一旦张口,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小乞丐并不清楚,陈冲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还是掰手指数了数,这一下就来了五十万,好多钱呀!
小乞丐的队伍每月流水都能达到一百万,但小乞丐连十万块都没见过。
这时的朱有福,脸上已经闪起了兴奋之色,因为那将是一笔巨款。
可薛老板不愿接受这样的赔偿。
首先一点,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他每月的流水都没多说,净利润更少了。
如今被陈冲张口就要去五十万,这是薛老板不想看到的。
再一个,钱都给你了,你的人却不留下来给我看场子,我不是打了水漂吗?
可是回过头想想,这个少年虽然势单力薄,但他所蕴含的能量,足以叫皇家会馆关门。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似乎尽在陈冲掌握中。
而更叫薛老板忌惮的,并非叶正邦会对陈冲有财力上的支持,而是陈冲已经断定,他薛老板的靠山,就是毛红兵为首的赣系。
一旦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对毛红兵会造成不小的困扰,连着薛老板的会所,也将在顷刻间,被毛红兵的敌人所吞噬掉。
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
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破财免灾,同时希望陈冲能够帮薛老板保守这个秘密。
这样想想,薛老板不但没有讨价还价,反而又加了价钱,说,“陈先生——是我小人在先,我给朱老板八十万,就当对朱老板的赔礼道歉!”
“这个随你,反正不是给我的!”
陈冲一句话,却撇的干干净净。
他的意思是说,你给朱有福多少钱都跟我无关,我只是帮小乞丐讨回一个公道罢了,至于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跟这件事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薛老板岂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有苦说不出啊!
“叶老板,陈先生坐,我去准备现金——”
薛老板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间包房了。
这不但叫他白白损失了八十万现金不说,还凭空多出了一个劲敌,更甚者,会叫薛老板的会所都因此而关门。
因此薛老板借故,慌忙离开了包房。
陈冲看着薛老板离开,他又回过头,叮嘱小乞丐。
“等会儿拿了钱,分一半给兄弟们,其他的你留着,记住,命是自己的,钱也是自己的,知道吗?”陈冲斩钉截铁说道。
“知道了——”朱有福像个小孩一样,对陈冲言听计从。
“你的人一旦离开这里,就跟骚扰你的那帮混混去谈,就说皇家会馆已经不是你罩着了,让他们乘火打劫,让薛老板再吃点苦头!”
陈冲做事就是这样,既然决定与你为敌,又怎么可能放你一马?
本来陈冲与薛老板并无过节,但是对毛红兵,陈冲有着极大恨意,因此对薛老板能踩一脚就是一脚。
可是这却叫朱有福大为不解,他问说,“陈哥,这——这不好吧?薛老板对我们也不错啊?”
“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他对你们好不好那只是表面!”
陈冲说什么都是多余,因为不见得朱有福能够理解。
然而迟迟不语的叶正邦,也感到大为不解,便说,“陈先生,你这就有点过河拆桥了吧?”
“过河拆桥?叶老板,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南方商人来大同这么久,而那些煤矿主在明明很需要钱的情况下,他们仍旧不愿与你们南方商人合作的原因吗?”
陈冲此举,绝非过河拆桥,反而会对如今的局势大有裨益。
但叶老板活了这么大岁数,他终究不能理解陈冲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