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游兵散将,连一点规矩都没有,坏事做尽,哪天一旦严打,你们迟早被抓——”
这一点陈冲之前也交代过。
无奈朱有福读书少,也不怎么懂得管理,更不知道怎么树立威信。
他只是单纯地,想带着兄弟们挣钱讨老婆,说到底,朱有福并没什么大志。
一张桌子上包括陈冲,坐了十四个人。
除了朱有福,其余十二人个个脸色难看,因为陈冲说话太难听了。
先是骂他们是要饭的,说他们是混混。
现在又说他们没有规矩,坏事做尽,迟早被抓。
哪怕你是祖师爷,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吧?
可这些人的核心,就是朱有福。
而陈冲在朱有福心中的地位,无异于神明一般的存在。
这时朱有福皱着眉头问说,“那——那陈哥,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陈冲夹口菜,又将筷子放下,问道,“你们现在多少人,统计过没有?每月大概能收到多少钱?”
“这个——”
这个朱有福的确不知,好在焦三知道。
焦三便拉下脸说,“我们十二个兄弟,每人手下大概百来号人,每人每月大概能收到十万左右,分到兄弟们手上,我们也没多少!”
陈冲听了,心下多少有些吃惊。
这支队伍的确庞大,居然有一千人之多。
可是这支队伍只占了人数上的便宜,根本没有挣钱,一百人分十万块,每人每月才一千块。
如今这年头,一个保洁阿姨都一千多工资了,你们累死累活才这么点!
真是一群游兵散将,连挣钱没有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陈冲便看向朱有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们一千人,几乎揽下了大同所有的货场、码头,每月少说也有百万的流水,但是你们不挣钱,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朱有福忙问。
“因为人太多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只留下年轻力壮的,愿意吃苦的,其他人一律踢出去,包括你这些什么兄弟,混吃等死的都踢出去,按我说的做,哪怕你什么都不会,你也会发现效益会好很多!”
实际上陈冲也不是全能的,但他更懂一个道理——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肯定没水喝!
而且朱有福的队伍参差不齐,什么人都有,难保有浑水摸鱼的闲人。
朱有福根本没听明这番话的关键在哪里,他只是单纯的相信陈冲。
因此朱有福连连点头说,“我按你说的做,马上砍一半人下去——”
就在这时,陈冲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 一看,竟是董万仓。
陈冲接了电话,“喂,董叔,我到大同了,一切还好!”
“小陈啊,你在哪里?老叶说你把他拉黑了,电话根本打不通——”
“呵,我是拉黑了,那样的主子我伺候不了,以后也做不了朋友,只能是仇人!”
提起叶老板,陈冲心里就来气。
都是什么东西,叫老子过来干活,却给老子下马威。
这份外快不挣也罢,老子也不伺候!
因此从今早叶老板不派司机接陈冲开始,陈冲就抱定了注意,以后就算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也绝不给你卖命!
董万仓愿意做这个和事佬,便劝慰说,
“小陈啊,你忘了你当初找我的时候,我也不待见你吗?所有人对你都有质疑,所以你要展现出足够的能力给他们看,再说了,叶老板不是普通人,他的财富,足够你实现任何抱负。等会儿我让叶老板亲自给你道歉,你也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这样了!”
“董叔您费心了——”
陈冲听了,心下不免有些惭愧。
以董万仓的身份,什么时候做过和事佬?什么时候这样低三下四地跟人说过话?
而且也正如董万仓所言,所有人对陈冲都是有质疑的,只有展现出足够的才干,才可以叫他们完全的折服。
随后,陈冲便告诉了董万仓自己的位置,电话也随之撂断。
挂了电话,陈冲转头问朱有福,“刚才说到哪儿了?你继续——”
朱有福只是个乞丐头头,但他知道董万仓是谁,也知道叶老板是谁。
不过这些人再怎么厉害,跟他朱有福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这支队伍该如何走下去。
“我马上吩咐下去,先砍掉一半,然后依照货场的大小,安排得力的人手接管,这样也可以优化队伍——”
“不错,都懂得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了!”
朱有福这支队伍,的确需要优化。
在坐的十三个人里面,陈冲只拿朱有福当朋友,其余的人,陈冲只当他们是混混,是乞丐。
就算如今身份变了,也改变不了他们乞丐、混混的事实。
因此陈冲都没看他们,而他也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有着极深的成见。
隔了不多久,外面停了三辆车,一辆是最新款的迈巴赫,可见来人的身份有多尊贵。
另外两辆车,倒是没那么霸气,全都是奔驰。
听到外面的响动,焦三走到窗口一看,踅回来汇报说,“有钱人真多,我都没见过那几辆车!”
一群混混就开一开面包车,哪里见过那么豪华的轿车。
陈冲心下嗤笑。
不过在座的这些人断没想到,来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叶老板,而且是专程来给陈冲赔罪的。
他们只以为是会所的客人罢了。
陈冲也不关心,他只顾着吃菜了。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叶老板打头走了进来。
他看看这一屋子乞丐,却不认得陈冲,便问说,“敢问——哪位是陈先生?”
不等陈冲作答,焦三顿时发怒,骂说,“你们谁啊?闯我们包房干嘛?快给我出去,不知道这是长包房吗?”
可叶正邦什么身份,他是资产百亿的大老板,随身带着不下于五个保镖。
这时一个保镖窜出来,一巴掌就抽在了焦三脸上。
“叫你多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随着焦三嘴角流血,其余一些人也立时发作,打算站起来跟这些人死磕。
而会所的老板听说叶老板前来,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连忙出面说,“各位爷——各位爷,都别动手,都是客人!”
会所老板不是给朱有福面子,而是给叶正邦面子。
在真正的大佬面前,朱有福就是只小鱼小虾。
但是朱有福的这些兄弟,向来耀武扬威惯了,以为这是老板给他们面子,也就安分了下来。
陈冲一直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一身衣服也与这些混混显得格外不同。
他始终没说话。
叶正邦观人于微,哪怕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里,他也能判断出谁是陈冲。
除了陈冲,没人能有这份定力,没人能有这份气魄。
叶正邦拨开保镖,直接忽视了在座的所有人,走到陈冲跟前,才说,“陈先生是吧?我是叶正邦,早上多有误会,加上我司机生病,我自己也老了,所以怠慢了陈先生,还望海涵!”
陈冲这才抬头,看看叶正邦。
这老头大概七十岁左右,满头银发,但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个头也还算魁梧。
以七十岁的高龄,有这份精神头,实属难得。
可见叶正邦并没打算退休,他还想继续工作,继续挣钱。
陈冲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他也必须给一点面子。
“叶老板请坐,我们吃饭——”
陈冲说着,并没有起身,只是轻飘飘看了叶正邦一眼。
叶正邦心下嘀咕,这些猪食也配我吃吗?
“陈先生,我备了车,咱们去喜来登吧,正好朋友送了几瓶酒,我们边喝边聊——”
“哪儿都一样,还是坐吧!”
陈冲这是给叶正邦的下马威。
你今早给我下马威,我也给你一个下马威。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正邦实在吃不惯这里的猪食,但是碍于陈冲的面子,便勉强坐了下来。
而会所的老板一看这架势,便打算将朱有福一些人赶走。
“朱老板,你们哥几个——要不到隔壁包房吧,就让叶老板跟这位贵客先聊会儿?”
会所老板并不认得陈冲,但他知道叶正邦是何方神圣。
朱有福跟叶正邦,简直不在一个等级,这两人放在一起比较,都是对叶正邦极大的不尊重。
因此会所老板只能叫朱有福这帮人挪地方了。
而朱有福只觉得会所老板对他不薄,加上来人显然是陈冲的朋友,便也没有拒绝,应承说,“好吧,那我们就去隔壁包房!”
谁料朱有福起身刚要走,陈冲却出声说,“小乞丐你坐下,其他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