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酒后暖暖的睡意袭来,萧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脑子里一阵昏沉,便伏到桌上睡了过去!
伙计还是伙计,他看着店内的一干人道:“再过一刻,我们便可以去了,你们把这两位客人抬到房间里,不要打人钱财的主意!”
几个人一声吆喝,已经将睡得不醒人事的两人抬上楼。
伙计很紧张,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手心里全是汗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这特别的日子!他当然也很兴奋,因为他终于能够做点大事,在这平淡得有些平凡的日子里,他终于可以找到一点激情澎湃的感觉!
当更漏中的沙子第三次倒转的时候,他眉头一跳,低声道:“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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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两张木板床上躺着的可不就是萧南和夜孤寒,此时屋中点着一盏暗黄油灯,整个房间都被这淡淡的黄色渲染!小小的黄色火焰不住跳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萧南睁开眼,随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夜孤寒苦笑道:“这条路我也不知走了多少回,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连云寨的人的性格我是太了解了!”
“哦?”
“他们都是一群软弱,善良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咱们的酒里下迷药!”夜孤寒摇头道。
“他们不是为了咱们的钱财,也不是为了咱们的性命!”萧南苦笑道:“那他们要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就是让我们睡着,这么简单?”夜孤寒疑道。
“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被外人知道!”萧南摇头道:“我们在这里猜度也是无用,现在他们已经出去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打开门,确定店里已经没有人了,这才走下楼,出了店门!
街道两边的店铺里都亮着灯,可是整条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更是没有半点声音!不知如此,那些店铺虽然点着灯,但是里面也没有人!这些人去了哪里呢,又是去干什么呢?这场景太过诡异,连带着夜色里起的的风都是森然刺骨!
此时天上没有半点月色,只有两边店铺里昏昏欲睡的火烛摇曳,两人在青石路上的影子斑驳,沙沙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才倏然消失!
萧南冷声道:“等等!”
夜孤寒一愣,停住脚步,回过身却看到萧南弯腰从地上摸了摸。
“炸药!”萧南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怎么会有炸药?”夜孤寒不解道。
“不仅有炸药,我想现在已经用上了!”萧南点头,身形已经窜了出去。
夜孤寒赶紧跟了上去,两人速度极快,只是转眼就已经穿过几个小巷,然后飞身跃到屋顶上!身在高处,眼界也开阔了不少,远处一个巨大的堡垒里火光四起,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萧南赶紧朝那火光疾奔而去!
轰!
坚不可摧的石墙,在炸药的威力面前倾塌,尖叫声和高喊声从那堡垒里传了出来!夜孤寒边跑边说道:“这是连云寨第一富户的宅邸!”
两人躲到树上,那堡垒外边站着的都是老弱妇孺,而堡垒里边的青壮男子何止数百!这些人手里拿着柴刀,扁担,锤子!他们脸上有愤怒,有激动,有疯狂!
这场战斗是毫无悬念的,因为堡中的家丁看到这数百人早已满是怯意,连反抗都似乎显得多余了!
堡垒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此时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满脸害怕的神情!在他旁边跪着的还有几个人,看上去是他的家人!下人们则被这些人赶在后院中,都是垂着头,不敢做声!
他没有想到,这些平时被自己欺负惯了的家伙,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他永远都想不到!
“你们快放了我,我可以不计较!”那堡主抖着声道。
“哈哈哈,放了你?”酒店的伙计越众而出,一巴掌扇在他的脸颊上,眼睛通红道:“当初我们有多少人对你说过这句话,让你放过,可是你放过了吗?”
“我——”
啪!又是一记巴掌,伙计似乎胸中全是怒火,恶声道:“你不是一向都以欺负我们为乐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么!我们现在豁出去了,就算是他们来报复,我也要将你这等畜生碎尸万段!
“你说说,这些年,你害的人还少了吗?老寨主是你害死的,可怜他老人家为连云寨做了多少事,竟然落得惨死的下场!杨三叔是你害死的,只是因为他家的牛到你们家吃了几棵草!二娃子是你害死的,因为他傻,因为他不懂事!阿发跟小米两情相悦,你儿子喜欢小米,那就要公平竞争!可是,天杀的,你怎么那么狠心,竟然把阿发扔下悬崖,还要强迫小米嫁给你儿子?好了,现在小米也死了!你是不是该收敛点——不,你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把小米瞎眼的爹爹也杀了——还说是让他们父女团聚!你还是个人吗,你还算是人吗?”
小伙计越说越气,抬手又是一巴掌,这耳光何等响亮,打的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人们,脸上都是痛快的表情!
“这一巴掌,是给老寨主打的!
“给杨三叔打的!
“给二娃子打的,给阿发打的,给小米打的,给小米爹爹打的,给咱们连云寨的父老乡亲们打的,给天下所有善良的人们打的!”
小伙计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是想到被打的是那个怙恶不逊,罄竹难书,为祸乡邻的人,他心头就涌起一阵快感!
他转过身,走到堡主身边青年面前,冷笑道:“你不是喜欢小米吗,她现在去了,你是不是想跟她一起去?”
“不,不,我不喜欢她,我不能去——我觉得她和阿发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现在才想通,是不是太晚了点!”伙计抄起手里切肉的尖刀,朝着青年的肩膀就刺了下去,鲜血淋漓,燥热的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了伙计胸前的衣衫!
青年疼的满脸苍白,哀求道:“李哥,求求你,别杀我,都是他,都是他做的——”
他指着的是他的父亲,他颤抖道:“你要杀,就杀他吧!”
“你——”堡主气得脸色通红,骂道:“你这个畜生!”
“畜生,我要是畜生,你岂不是老畜生!”青年也是满脸怒火道:“如果不是你,咱们会这样吗?”
“老子这些年白养你了!”堡主身体一动,往青年身上一靠,竟将他顶得倒在地上!
伙计笑了,他笑的很痛快,他一生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你们不要争了,争了也没用,因为你们都要死,我怎么忍心让你们父子分离,你们到地狱里去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