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的坐骑是一匹黑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连同眼珠子都是黑色的。汉子说这马是自己当初做佣兵任务的时候,从草原上驯服的,如今已经跟了他十多年了。这马虽然已经是一匹老马,但是比起小洁那匹小青骢马,脚程是只快不慢!一路上汉子总是行一段,等一段,那黑马不时的拿眼睛瞅着小青骢马,仿佛是在嘲笑!这青骢马性子最是不服气,有时候发起疯来,撒着性子狂奔,可是怎么也追不上那黑溜溜的影子!三番五次地疾驰下来,青骢马儿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只抬着头对身上的主人打着哼哼。小洁低下身,摸了摸它的脖颈,对前方的汉子笑道:“大叔,您这马儿可是箭一样的快,比起我这匹矫情的姑娘可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汉子也朗声笑道:“你别看我这马年纪大,但是老马识途,而且这些年跟着我一直都是远山近水的跑,长途跋涉惯了,所以吃得消力气!不似你那马儿,它是没有行过远路,这里又不熟悉!你是不知道,我当初驯马吃了多少苦头,从抓住那天起,我就开始骑!可是它脾气倔强,驮着我上蹿下跳的,好几次都把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我那时候还正是壮年,再说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骑马可是一流的!这匹马的性子,可是没有这么烈的,我驯马无数,也从来没有像那次一样狼狈过!这匹马驯的时间是最长的,跟我走南闯北也是最多的,日子久了,我也撇不下他了,走哪儿都要带着。我记得有一回出去,因为是近路,所以就没有骑马。做完事回家一打听,我不在的那几天,这马又闹脾气,嘿嘿,整整饿了三天,等我回去了才肯吃东西!你说怪也不怪?马儿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这马年轻的时候,比现在可快多了,只是岁月催人老,我已经不堪任务,马儿也已经不堪路遥了!人和马都一般,终究都是要回归自然,变成土,变成空气,变成沙子!其实回头一想,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匆匆百年,也是弹指之间而已。人岂不也是那浮尘一般,在光束中能够飞舞,落到地上才是真正的永恒!我想,也许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如同那浮尘的翩然起舞,要在那所有的浮尘中,能够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
小洁听的入神,这样的道理,不是久经患难的人,怎么能够明白,她虽然已经十六岁,但是对人世的艰辛苦乐的了解还只是白纸一张!这时候听到大汉的一番听似粗鄙,实则深邃的道理,心中顿时牵起了愁绪万丈!小洁失神地摇了摇头,若是不能闪烁光芒,静静地落在地上,和自己爱的人们就这么沉睡在一起,也许也是一种别一样的精彩!她转颜笑道:“大叔,你一点都不老,你的马儿也还很健壮!你看,我的这匹马,虽然年轻力壮,但是比起你的马不是慢了许多么?”
汉子摇头笑道:“人终究都会成长,世界总是属于年轻人,你们一直都在成长,终究会盖过我们这一代人的光芒!当我们尘埃落定的时候,你们才刚登上舞台呢!就像你的这匹马,现在还比不上我的马,但是多行一段时间,迟早会超越我这匹老马的!”
小洁笑了笑,没有说话,想起了那本书中的那些无法辨识的文字,那书中记载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书究竟要给谁?她摇着头问道:“大叔,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玛尼城啊?”
“哈哈,快啦快啦!”汉子笑了笑,催声让马儿走了两步,回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摩云学院不是早就开学了么,你怎么现在才去啊?”
小洁愣了愣,苦笑道:“大叔,你误会了,我不是摩云学院的学生!”
“哦,那你是去找人?”汉子好奇问道。
“是啊,找人——”小洁望向北方,怔怔地出了半会儿神。
汉子看到小洁脸色,早已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只是笑道:“让你这么好的姑娘惦记的人,一定也是个好人,哈哈哈!”
小洁脸色一红,催着马儿追上去,只是低着头,也不回答。时近黄昏,两人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中,终于有地方可以安歇,不用再露宿外边,还可以弄些吃的,最重要的是,有地方可以洗澡了!离那小镇还有些路,小洁已经忍不住欢呼雀跃。对汉子道:“大叔,到了镇子中,我请你喝好酒,吃好菜!”
汉子奇道:“你也喝酒么?”
小洁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洒脱,应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喝酒算什么?我可是海量!”
汉子点头笑哈哈道:“如此说来,就多些姑娘的盛情了!”
“诶,大叔,您还跟我客气什么!?”小洁学着书中的那些英气女子的语气,大有装腔作势的意思,不过这装腔作势不仅不会让人反感,倒是给她又添了许多可爱!汉子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心里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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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尼城的大街小巷四通八达,尤其是摩云学院前面这条路,从东到西笔直地插了过去,仿似是被天地的大手,从中间劈开了一条缝,将两边的街道分了开来!这条路不仅直,而且激起宽阔,左边林立的多半是酒店旅馆之类,右边却是形形色色的,卖小玩意儿的,卖点心的,卖兵器装甲的,卖衣服的等等,不一而足!街道两边隔着数丈就有一棵大树,因为年深日久,长的枝繁叶茂!
太阳高高悬在空中,正午时分总是有些热意。李乘风穿着白色布衣,护膝和护手早就不知道扔在哪里了,饶是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渗出些细密的汗珠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叽里咕噜,一看便知道是在低声咒骂着什么。他的背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孩子,这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长的水灵灵的像个姑娘一样,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这个孩子是谁家的,怎么生的这么漂亮?”
“我靠,你不知道了吧?你看前面那厮,一看就是个二世祖,这家伙一定喜欢小萝莉,这不是出来买糖果么,就是哄那孩子回家!”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后面那娃娃是个小子?”
“什么,小子?我靠,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万恶的二世祖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喜欢小萝莉我都忍了,怎么可以还好娈童?士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我也不忍!”
“你不忍有什么用,你敢上去揍他么?”
“不敢,那好吧,我也忍了!天呐,我要是超人就好了!”
李乘风脸色已经如同猪肝,脚下一阵阵地发虚。心中对萧南已经鄙视到了极点,开学到现在就上了一节课,收了个拖油瓶竟然丢给自己!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天啊,地啊,妈妈咪啊!这个臭小子为什么要长得跟个妖精一样,这皮肤嫩的都能挤出水来!他皱着眉头,心中算计一番,等萧南回来,自己直接就躲得远远的,不然自己还怎么泡妞,怎么潇洒,岂不是浪费了这张帅气的脸么?
林夕跟在李乘风后面,弱弱地问道:“风大哥,你的伤好了吧,要是你还痛的话,就别管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李乘风心中一软,拍了拍林夕的肩膀,大义凛然道:“那点伤,对我来说算个屁!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弟,大哥照顾小弟,天经地义,你还跟我客气个屁啊!哈哈哈——”
李乘风一边笑,心里却满是疼痛,这下心中的痛牵连着身上的伤,一股脑儿都变成了苦水!都是萧南,都是那个该死的混蛋,我操,太无耻了!
这时候,萧南正坐在学院的实景模拟室的一片密林中,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眼神稀松,似乎还没睡醒,干净从口袋中掏出酒来喝了一口,这才睁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继续查阅字典!心里却不住嘀咕,谁又在骂我……
林夕听到李乘风这么说,心里也就舒服了些,抬头问道:“风哥,那南哥去哪儿了?”
李乘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气的吐血。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气!自己重伤卧床,萧南那个混蛋都不知道,害的自己被几个女人轮流照顾。可怜他一个病人,面对几个如狼似虎,不是,是娇滴滴的姑娘,这种可以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让他不堪重负。尤其是当那些女人柔柔地伏在他的床边,细声软语的时候,他可是费了好多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小祖宗没有当场现行,不然的话可真是要丢死人。一念及此,他就对萧南充满了意见,奶奶的,自己卧床这两天一口酒都没喝上!
本以为萧南可以去看看自己,带点儿酒什么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就这么失踪了,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不见,留下的就是这个小拖油瓶!星涟在图书馆可以照应着,但是这个小拖油瓶总要吃饭吧,总还要练习本事吧?这种零零碎碎的事情,就只能李乘风来做!做事都不要紧,关键是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一个长的很萝莉的小子,受了多少的屈辱?何况他还隔一会儿就问一遍,南哥在哪儿,南哥在哪儿?我操,天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知道个屁!
此时的李乘风活像是一个受了冤屈的小媳妇,没有指天骂地就算不错了,偏偏林夕这小子不看脸色说话,一下就点燃了这堆积尘多年的炸药。导火索刚点,李乘风当场就暴走了!
半个小时之后,李乘风停了下来,看着街道周围的那些怪异的眼神,还有地上的狼藉一片——断了的树枝,倒下的垃圾桶,随风飞舞的纸屑,甚至还有一只摔破的门灯!林夕弱弱地站在不远出,一边绕着手指,一边看着李乘风,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不过他身上的怒火,即使是林夕也能够感受到,所以根本不敢靠近这个危险动物!直到他停下来,这才满脸歉意地对林夕笑了笑,可是这笑容在他眼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古怪,他心里有些发凉,生怕那拳打脚踢的对象会从无辜的垃圾桶和树转移到自己身上!
“嘿嘿,这几天躺在床上,都烦死我了,既然出来了,活动活动手脚也是好的!”李乘风笑嘻嘻地走过来,一把提着林夕的衣领道:“咱们去吃饭,你饿了吧,中午咱们吃最好的!”
林夕心里怕怕,这家伙一下天,一下地的,到底搞什么名堂!可是当他看到李乘风那恶狠狠的表情时,还是知趣地选择了保持沉默!这时候他被李乘风提着,就跟一只被饿狼叼着的羊羔一般,温顺无争,眼神中却显出些许可怜来!
“喂喂喂——”
两人刚走出几步,后边便有一个男人喊了起来,听语气似乎还很生气!李乘风转过身,便看到这个年轻的胖子,步履蹒跚着朝自己奔过来!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自己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啊,大白天的发什么神经啊,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不?”
李乘风指着自己,满脸不解道:“我吓着你了?”
胖子似乎是有满腔的苦大仇深,拉着李乘风道:“走,走,我不跟你啰嗦,你跟俺见官去!大白天的,你怎么这么膈应人呢你啊,你你你发神经不能换个地儿吗你啊?”
李乘风心里真是比吃了黄连还苦,自己招谁惹谁了都,被人欺负了,发泄一下竟然还有人说自己发神经!天理何在?他一把推开胖子的手,凶狠地伸出拳头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拳头?”胖子心里有些纳闷,嘴上却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见过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吗?”李乘风拳头捏的脆响,“你要是没事找事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这身肥膘拔下来当猪油卖了!”
胖子一捧心脏,做了一个受伤的姿态,苦道:“哦,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周围的那些人差点儿把早点都吐出来了,本来以为李乘风已经是极品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极品的。正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这些人哪里还看得下去,赶紧抬起袖子,掩着面走开,生怕人家说他们认识其中的哪一个,说出去把脸都要丢完了!
李乘风没好气地甩了甩袖子,白眼一翻道:“死胖子,我啥时候欺负你了?”
“太可恶了,还骂人——”胖子气哼哼地转过头道:“算了,我不跟你这种没有教养的人一般见识了,只要你把我家那盏门灯的钱赔给我就行了,总共是八个金币!”
李乘风肺都快气炸了,妈的,要钱就早点说,哪儿就那么多废话了,竟然还缠着自己这么久!什么,他刚才说什么,没有教养——李乘风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背过去!他恨恨地盯了一眼这个肥胖的家伙,抖抖索索地拿出一块金币,扔到胖子手里道:“不用找了!”
那胖子倒也硬气,一看是一枚面值十金的金币,立即不屑道:“我家的灯,只要八个金币,你以为我是贪图小便宜的人么,告诉你,不要小瞧我,我很有原则!”
李乘风只觉耳朵里的,胖子的声音像魔咒一般悠悠荡荡,荡得他头晕目眩!怔怔地接过胖子手中递过来的两枚带着体温的金币,又看着胖子蹒跚离去的背影,他发现那个胖子不仅仅是胖,右边的腿竟然还一瘸一拐!这下,他心中原本的愤怒立即就沉了下去,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没法形容!
他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拉着林夕便朝着前面的一家酒店走去。
“老板来一壶酒!”李乘风笑着招呼一声,又拿过一张菜单递给林夕道:“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咱们今天好好吃点儿!”
林夕看了看那菜单,便点了一个小菜,又点了一锅血豆腐,再点了几样荤菜,这才将菜单递给了伙计!那伙计看了看,确认了一下,这才应声走到了后面,高叫了一声便忙活去了。李乘风便和林夕在尽头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候酒店正是生意忙时。虽说这酒店的生意根本排不上号,但是光摩云学院就有那么多食客,何况这一带又是经济中心,所以这酒店里也还是坐满了人!
李乘风一边喝酒,一边不停打量酒店中的格局,这酒店虽然有些乱乱的,好在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难怪在座的大多都是男人!
林夕看李乘风一个人喝着闷酒,便问道:“风哥,你心情不好吗?”
李乘风愣了愣,摇头笑道:“没有啊,只要有酒喝,我心情总是会好的!”
“你一个人喝,难道不觉得闷么?”林夕好奇道。
“我倒是也想有人陪着喝——”李乘风笑着喝了一口酒。
林夕看了看李乘风,从桌上拿了一个杯子,也学着李乘风的样子,倒了一杯,对李乘风笑道:“风哥,我敬你!”
李乘风愣了愣,大笑道:“哈哈哈,小子,我发现你有时候还真是挺懂事的!好样儿的,不愧是我的兄弟,还知道体贴大哥!来,咱们干!”
林夕被他这豪气一感染,当即也笑道:“干!”
一杯热辣辣的酒水,从喉咙里一直烧下去,仿似是吃了一串烤的通红的辣椒一般,林夕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差点儿都流出来,但是还是很努力地憋了回去,长笑道:“好酒!”
李乘风哈哈大笑,他喝得这酒是最烈的烧刀子,这酒有多劲儿他心里清楚!一个从来没喝过酒的孩子,竟然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还有大呼好酒的豪气,实在是难得!原本李乘风还觉得林夕有些小姑娘相,这回对他的认识真是翻天覆地了!
“好小子,来,吃菜!”李乘风朗笑一声,那伙计已经端上了腾着热气的菜来。
“客观,这猪血豆腐,可是好东西啊,不仅味道好,价格便宜,还能够治疗伤痛!”伙计笑道:“我看你是行走江湖的,难免有时候也会受些小伤,不用愁着吃药,多吃点猪血准保会好!”
李乘风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感动地拍了拍林夕的肩膀!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己和萧南对林夕的关怀可是大大超出了滴水的范畴,而这孩子年幼,更谈不上涌泉相报,可是仅仅是一个细心的关切,若不是那伙计说出来,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他有这份细心!他心想,自己和萧南本来也没有期望什么报答,就算这孩子将来没有成就,光是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李乘风给林夕夹了一只鸡腿,笑道:“你要多吃点儿,看你瘦的什么样,你不是一直都想当一个强者么,不把身体弄壮实点儿,怎么有力气修炼?”
林夕眯着眼,看都没看就接过来,一口咬下满嘴油腻,口吃不清地说了句,“好吃——”
砰!
刚说完,林夕就趴到了桌上,再也不醒人事!
李乘风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几桌人却细声讨论起来。
“这小子是谁啊,竟然给这个小姑娘下蒙汗药?”
“去你的,刚才人都说了,是他兄弟,是男人懂不懂?”
“我操,对兄弟都下蒙汗药啊?”
“太狠了——”
“咱别说啦,你看他脸色都发青了,再说就要动手了!”
“我操,他不会是想把这小子当女人吧,真无耻……”
李乘风怔怔地望着林夕,一扬脖子将杯中的酒水喝了,这才满脸痛苦,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个臭小子,你不能喝就别喝,装什么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