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当韩亦幻拢了九重白纱裙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黑眼圈时,云欺风都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她——真的,在你睡着之后我就离开了,绝对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啊!好吧,难道我云欺风在你眼中真的是好色之徒么?虽然我也承认确实如此。
“大王?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听闻了几人的来意之后,翔之却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昨晚他根本没有回来过啊!他担心‘斗转’会继续蔓延,让我和部下送了那些心智不清的族人回到这白灵岛,他自己整个晚上都待在红枫林的啊,难道你们没有见到他么?”
“也许他是不想被你们碰见吧?”翔之垂了眸子,黑发遮掩,看不清那苍白脸上的表情。“不可能!”云欺风断然否决,“那家伙的妖气那么强,又不曾隐藏。他若在红枫林中,难道我们四人中一个觉察的人也没有?”
“这……”猛然抬头,翔之眼中尽是慌乱,“难道说……他去了‘斗转’之中?他,他想一个人将那些失了心性的族人给带回来?那个笨蛋!”韩亦幻听他这般一说,却是不动声色掌中凝聚了一股暗紫色妖气,重重向身后的墙面上一拍,竟是闪过一阵金光,一个光华漩涡便赫然显现在几人的眼前,模样与那“斗转”甚是相像!
“这是……”见秦天与云欺风两人不解,韩亦真解释道,“这是‘斗逆’,与那‘斗转’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从妖界通往尘世的入口——只是,这‘斗逆’却不会使妖族失了心智,稍有些修为的妖类都会使用。可惜这‘斗逆’只能连通妖界与尘世,不然,我在沉渊派就能把你们送到这妖界之中来了呢!”
“走吧。”白狐女冷冷一句,却惊得韩亦真拉住了她,“姐姐要去找他么?”
“是,还有那些被‘斗转’吸引,误入尘世的族人,也该做个了断罢……”韩亦幻的声音宛若止水,却在翔之的心头推出一圈涟漪。和那个家伙,倒是有几分相像呢,少年抿着唇,紧了紧雪白的大氅,恭敬向她鞠了一躬,“多谢亦幻姑娘!相信您也会不负众望,成为凝冰谷杰出的领袖罢!”
韩亦幻不语,只是提了衣裙,向那附着于墙面上的金色“斗逆”走去,云欺风与秦天对视一眼,也跟随上前,翔之露出一丝笑意,与韩亦真也鱼贯而入。那漩涡金光一震,慢慢向中心聚拢,最终渐渐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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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那笨蛋跑去了哪里!翔之心中愤愤骂道——从来都是意气用事,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本事有没有空闲去做,难道说,这便是王的责任么?那么,肩负着这些责任,还能像个傻瓜一样成天闹腾不休的万妖王启未振,究竟是个多大的孩子呢?看出了少年心中的不安,秦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扬起笑容道,“没事啊,你们大王你还信不过么?不过是来捉些小妖回去,用得着这般担忧么?哈哈……”
那只独独露出的浅色眸子紧紧盯着一脸灿烂的男子,双唇翕合吐出两个字,“笨蛋。”
“喂,我安慰你,你怎么还骂人啊——喂喂,你别走啊——”见那瘦小的身子快步上前,秦天有些恼羞成怒,“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要骂我,我,我真有那么笨么?”
那由韩亦幻召唤而出“斗逆”将几人带往了尘世的一处枯木林中,与先前在妖界各色姹紫嫣红的异样植物不同,这里有的只是单调而又压抑的灰土。翔之目光不停在四周搜寻着,终于落定在一点,少年的脸色骤然转变,“大王,大王!”不顾一切向那横握在树边的男子奔过去,将他揽于胸口,“喂,你怎么样,回答我啊——”
“我来。”云欺风抽身上前,并了双指点了启未振身上两处穴道,扒开他的衣服一瞧,众人不禁愣神——那足有碗口大小的伤口竟是贯穿男子整个腰腹!云欺风指尖抹了些血,“血尚未凝固,只怕凶手还未走远……”
“那,那他还有救么?”韩亦真焦急道,不停从腰包中翻找着药瓶。
“血是止住了,只是这伤口……翔之,你这是做什么!”眼见那鹤妖细弱的胳膊从大氅中露出,手搁于启未振胸口,屏息凝神,顿时腾起一圈耀眼白光,少年眼中似乎是噙了泪水,下唇上也咬出了细密牙印,口中不停念叨,“你这个笨蛋,启未振你这个笨蛋……”
“对啊,怎么忘了这小子还有这手!”秦天拍了拍云欺风的肩,“由他去吧!”
随着那白光渐渐变得刺目,启未振几近停滞的呼吸逐渐恢复,腹部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人似乎也有了些许意识。秦天正想赞叹翔之的医疗之术高明时,却听得那万妖王口中喃喃道,“不要……翔之,不要用那个术……”
翔之并不回应他,只是加重了手中白光的力道,原本苍白的面容却是更加没有血色,晶莹的水滴落在身下男子的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泪是汗。云欺风仿佛意识到什么,急急用扇柄将少年的手挑开,孰料翔之恨恨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话未说完,竟是口中吐出一摊鲜血,原本纯白色的大氅映出一片血色来。
“翔之!”秦天跃身于少年身后,扯开那件大氅,却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那伤口竟赫然出现在这羸弱少年的腹部,狰狞无比!“你……”秦天终于明白,那白光哪里是治疗之术,分明是移花接木,将别人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啊!想到那日他替鲛人有梦治疗伤势之后便几欲晕厥,到底是为什么,要为别人做到这个份上啊!撩开了少年大氅下的单衣,果不其然,那白皙到几近没有血色的肌肤上,皆是红紫色的伤痕。
云欺风扶起苏醒过来的启未振,男子的气息依旧有些紊乱,“多谢云公子出手,不然,这家伙一定要把自己的命赔上才甘心……”
口喘粗气的少年,只是定定望着那万妖王,再也无力去嘲讽那个男人。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刚才,他便经历着这样的痛楚么?无碍,至少现在,那笨蛋还死不了。
韩亦真将一个小瓶塞到秦天手中,“这是我备下的‘天香苍耳子’对他的伤有些好处,你,帮他抹上吧……”秦天点了头,接过那小瓶,替翔之抹上,那人身子柔软的触感却是让他有些在意,“等,等等,你,你是个女的?!”
似乎是碰触到什么不该碰触的地方,秦天脸色大惊,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挪了几下,忽然抬头向众人道,“她她她,她是个女的!”因为疼痛,此时的鹤妖已说不出话来,胸口不停起伏着,那眼神,却是死死盯了秦天,似乎在埋怨着什么。韩亦幻幽幽蹲下身,将翔之扶起,借着那白色的大氅,帮她上了药,勉强包扎一番。
“女的就女的呗,有什么大惊小怪!”韩亦真愤愤不平,却是一溜烟绕到了白狐女身边,对着翔之嘘寒问暖起来。启未振有些懊恼地望着为自己连命都不要的部下——正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所以才更加不允许她有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