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蓝的,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里?!放我出去,我要回去,我要去找姐姐……”韩亦真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可是双手依旧不停晃动着眼前束缚自己的铁栅栏,栅栏外几个外表与常人无异的魔族狱卒,正在悠然的啃着烤鸡,喝着小酒,全然不顾她的叫喊。咽了咽口水,略略发干的嘴唇不满撇向一边。
石阶上暗影浮动,那几个狱卒慌忙起身立成一排,她知道来了不得了的人物,不由抬头望去。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蓝泣的声音便响起,“她怎么样?”
不用说,这个她,便指得是自己。一个头目样子的狱卒忙不迭回了话,“一直在嚷嚷,也不吃东西……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说话间,那清瘦的男子便移步到了自己眼前,韩亦真赌气不去看他,恨恨转过了身。
蓝泣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生气,反倒是蹲下身子,看了看狱卒给她送去的饭菜,随即飞起一脚,那冰冷的饭菜连同放碗筷的木盘便全数砸到了那魔族的身上,哗啦一声洒落一地。蓝泣的声音有些微怒,“你们就给她吃这个?!换掉,全给我换掉!上最好的酒菜,马上!”
“可是她不过是……”另一名狱卒低声嘟囔了几句,却被头目拉住,连声赔罪,“是是是,少主息怒,小的们马上去换……委屈姑娘了,实在是该死,该死……”
“那还不快滚!”
韩亦真默不作声的听着几人的对话,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蓝泣手中已然多出了一只油光喷香的烤鸡,正朝着她微笑。再次舔了嘴唇,尽管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肚子咕咕叫的她还是一把抢过了烤鸡,闷头啃咬起来。蓝泣见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慢点吃,别噎着……”
忙不迭抹着嘴,一手油腻的褐发女子没好气抬眼望了有着蓝色眸子的男人,“喂,你是不是……是不是又要喝我的血了?所以,才送些好吃的来,好把我养肥了再吃?”
蓝泣一愣,点了她的头,“不要乱说。我对你好,你便该心存感激,若是想逃走,杀死你对于我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抓我的真正目的是想用我要挟我姐姐,好得到逐云琚!一定是这样!”狠狠把还剩一半的烤鸡骨架扔到了地上,韩亦真仍旧有些不舍,目光不经意间还是落在那里,“姐姐才不会上当呢,你快放我走!”
“逐云琚?你是说那块被云上逐从仙界带回来的宝玉?在你姐姐那里……韩,韩亦幻,是么?”蓝泣微微蹙眉,暗忖着齐帝从未将逐云琚的事告诉过自己,难道他想独吞逐云琚?哼,真是一只老狐狸!
韩亦真这才意识到多说了话,可是现在改口已然不可能,便扭开了头,“不知道啦,你烦不烦?不放我走你就滚蛋,不想看见你!呃……痛!放手放手……”褐发编成的发辫被蓝泣紧紧攥在手中,男子骤然变了脸色,“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眼前,不过,你若是再有逃走的意念,休怪我打断你的腿!”
韩亦真心里将他骂了千遍万遍,可还是乖乖蹲下了身子,她知道魔族的冷血与可怕,也不想用自己的两条腿去试验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凶残。于是,此刻还是听话为上策。正想着,却听得先前被他赶出去的那个头目又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脸惊恐,“报,报告……少主,不好了不好了……那些人,那些人杀回来了……”
“谁?!说清楚!”蓝泣幽兰的眸子中冷光一闪,单手钳制住了那魔族的衣领。
“用,用木剑的小子……还,还有那个大美人……”
“是秦天和姐姐,他们来救我了!”韩亦真急忙转过身来,想趁机从半开的牢门中逃出去,谁料却被蓝泣堵了个正着,左手轻轻一推,便将她重重拍了回去,“这女人给我看好!她要是逃走了我就要了你们的命!”说罢,便幻化做一团黑烟,向着出口飘散而去。
韩亦真瞪着那一脸惊恐大气也不敢出的狱卒,鼻中冷哼一声,又背过了身去,金褐色的眸子一转,计上心来。“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疼呀疼……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弯腰捂着肚子,这小狐狸一声比一声叫唤得凄惨,那魔族原本想无视她,只是蓝泣的话又回响在了耳边,她要是正疼死了,还不是算在自己头上?这样一想,他急忙隔着栅栏关切道,“嗯……这位,这位妹子,你,你哪里疼?要不要紧?”
韩亦真佯装痛苦不堪,连转身都慢了几个拍子,喃喃宛若垂泪,“这位狱卒大哥,方才你们少主给我吃的烤鸡貌似有毒呀!我,我快要死了……他一定是想害死我,然后嫁祸给你,你快给我解药,你一定知道解药在哪里的吧?”
“少主他怎么会……这烤鸡明明是我方才和兄弟一起买的,难道说,是他们,他们想毒死我?”那狱卒大惊,“我找他们去!”
“喂,大哥你……先救救我……不然蓝泣回来你也……死定了……”
狱卒拍了脑袋,又气又急,也不多想,径直开了锁,快步走到韩亦真的身边,想看个究竟。说时迟那时快,韩亦真随手甩出一把灰黑色的粉末,不偏不倚,全数撒在了那人的脸上。狱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两眼一黑,“你,你……”话都来不及说完,便“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事。
“嘻嘻!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韩亦真摇头晃脑一番,眯了眼睛,“幸亏从左槐姑娘那本什么经哪里学了这一手,哼,你呀,就给我乖乖睡上二十个钟头吧!先走一步啦!”她微微一笑,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秦天,姐姐……”
再说经过那法阵之中,秦天与韩亦幻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和迷惑——那一条黑暗的通道,不知飞行了多久,可以笃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尽头便是人人畏惧的魔界。一个未知的领域,谁也说不出那里会有什么。不自觉捏紧了拳头,男子开始担忧起韩亦真来,或者说,那层担忧,一直沉淀在心底,从未遗忘。
沙漠。
地面炙热,黄沙滚滚,熏风卷着热浪,似乎要将万物烤出油来。秦天抹净了脸上的汗水,抬头一望,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苍穹之上赤火烧云,整个天空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橙红色,而这橙红之中,又散落着一颗颗金光耀眼的珠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九日连珠,怪不得这魔界呈现出的是万物难以生存的沙漠景象!男子大惊,只得悻悻扯住了韩亦幻的衣袖,“这魔界……”
“九阳……是么?”白狐女平静一句,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抬头。曾经在凝冰谷的奇书中读到过这魔界的奇景,只是没有人亲眼见过罢了,“我知道的。别去看它们,伤眼。”语毕,她手中凝出一股幽蓝色水灵,团作球状,向着空中一抛,水球“啪”的一声裂开,无数细碎的水珠淋透两人的身体,镀上一层淡淡的水烟。
“呼……这样就好多了!不热了,不热了!嘿!”秦天咧嘴一笑,忽而又皱了眉,“不知道小狐狸她,受不受得了这……不会的,她是火狐狸孔倩的后人呀,怎么会怕热呢?”
韩亦幻怔怔看了他,男子眼中的关切之意弥漫,只是,这其中的情愫又包含了多少,她不知道。踌躇了半晌,她还是开了口,“秦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还望你给我一个答案。”
“亦幻姑娘请讲,秦天绝不敢隐瞒。”
“秦公子对亦真她……”韩亦幻垂了眉眼,觉得这般询问不妥,便又改口道,“我是说,我可以将她托付给你么?”
“托付……给我?亦幻姑娘,你知道我的阳寿……”
“我再问你一次,我可以将亦真托付给你么?”
秦天哑然,对上了韩亦幻紧逼的眼神,他还是错开了目光,低声道,“……对不起。”
听他这么一句,白狐女便知道了他的答案,惆怅一叹,又追问一句,“因为秦韵么?”
“不是。”男子摇头,“因为我自己。”
嘴角轻轻勾起笑意,雪白裙摆轻巧摆去,韩亦幻轻声一句,“但愿亦真她能释然……那么,万寂山……”低声念着危宿一族所聚集的地方,她轻蹙了眉,望向了远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所有的鲜活生灵都在九轮骄阳的曝晒下变成死寂的枯骨。“万籁……俱寂……只怕我们已经到了蓝泣的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