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族的大战已过去了三天,狼籍的尸首和魔物残留下的遗迹被余下的沉渊弟子清点干净。经此番浩劫,沉渊派元气大伤,七门弟子死伤惨重。同样消耗不少元气的还有落虹峰与凝冰谷,虽然只是间接参战,可是魔界三族侵犯对于整个修真界绝对是一个重创,唇亡齿寒,任谁也逃脱不了。四大修真之地其中三派都面临了极大的危机,修真界剩余七十二处散落的小派虽然心中对魔族憎恶,可在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以前,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勉强指派了些人手帮忙沉渊重建,名义上出于道义,实则是来打探消息。毕竟,魔族的大举进攻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外面的口风传言则是因为沉渊云家二公子为了凝冰谷谷主白狐妖女,不惜斩杀魔族两位少主,这才结下了梁子。
“好笑,我哪有那等的好本事!”云欺风皱了眉头,暗忖这传言只怕也是齐帝差人放出,好挑拨了沉渊与修真界其他各派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要解释清楚,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坏了沉渊的名声!”
如果非要说出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地方,那必定是散仙集聚的临仙洞。齐帝迟迟不见踪迹,临仙洞众人亦不知晓他的真面目,他们以自己孤傲的本性,坐怀不乱,冷眼看着大乱的修真界。
“这些个自以为得到的老东西,一个个都冷血得要死!又笨又傲慢,早晚都会成为齐帝的棋子!”秦天愤愤不平,只是眼下尚未搜集足够的证据,沉渊派又元气大伤,实在不易再挑起事端。还有一件事也令众人揪心不已:
云无涯自刃冢回来之后便一直闭关不见任何人,对于云胜雷的断臂之伤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关心,只是叹了气让天辰多加照料。谁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连唯一知道真相的璠姬也不知所踪,同样不知所踪的还有韩亦真。
“只怕又躲去哪里玩了吧?好在湘屏的伤势也控制住了,明明还没有灵力还要和那个女人对战,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难为她了……”云欺风上上下下打点其他杂务,即便韩亦幻,啸狼,心竹几人里外帮忙,却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秦天问起韩亦真的去向时,也只好这般含糊答了他。
“秦天,不要着急,我已托了瑶光门人下去探查,一定会有亦真姑娘的消息。”云胜雷的话让他安心不少。看见这男子如今空荡荡的右臂,秦天心中又是一阵纠结,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云胜雷望向了和沉渊弟子商讨着重修事宜的云欺风,那眼神中,尽是欣慰。云无涯闭关,云胜雷负伤,沉渊上下自然将期盼给予在云欺风身上,好在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等,加上心思缜密的韩亦幻,两人这些天来到当真解决了不少难题。“看他这个样子,我和爹都可以放心了……”
“是,是么?”秦天挠了头,云胜雷的心情他大概可以了解一些,这看似冷漠的男子对亲人的关切深深埋在心中,从未说破,“欺风他……一定会了解的,但愿,一切都结束了……”蓝泣幽蓝色的眸子,谪仙道人严实的斗笠,秦韵倔强幽怨的眼神……想说一切都结束,实在是一个天真的想法,或许,该说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才对。
木槿赶来之时已是满身大汗,身上伤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未进玄天阁大门,洪亮的声音便传入其中,“小天,小天,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他们在沉渊山追月峰山腰的密林里找到的……”
秦天急急上前,一块褐色的破碎衣料上用鲜血写了“魔界危宿万寂山”七个血字,“这是,这是……是小狐狸的衣服,是她!蓝泣将韩亦真抓去魔界了!欺风!亦幻姑娘!”立身不远处低语的两人听出了秦天焦急的口气,立即几步赶来看了那布料上的血字。白狐女微微皱了眉,紧紧攥住了布料的一角,怒道,“一定是蓝泣,一定是他!他若敢伤亦真一分一毫,我韩亦幻绝不放过他!”转脸望向云欺风与秦天,她又道一句,“我要去救亦真!”
“不要冲动。还是……从长计议吧……魔界……”云欺风眉头紧皱,这冷如冰霜般的女子也只有在面对妹妹的事情上才会这般焦虑不安,他也想尽快赶去魔界营救韩亦真,只是……抬首望了玄天阁里聚集的门人,沉渊百废待兴,爹和大哥都已心力交瘁,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欺风,你不用再劳心了,我去魔界把那小狐狸带回来!”秦天拍了云欺风的肩,见他目光迟疑,又道,“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亦幻姑娘,我随你一起去!”韩亦幻点了点了头,伸手握了云欺风的手,柔声道,“你等我便好……别太累了……”
狐颜男子勉强一笑,捏紧了她的葇夷,心中担忧不减,嘴上却道,“好,都听你的。”
韩亦幻与秦天对视一眼,转身欲走。不想却被云胜雷低声唤住,“亦幻姑娘……我……还能称你一声弟妹么?”白色身影一愣,却是低了头,不知如何回答。片刻之后向云胜雷浅浅行了礼,在秦天的催促下,终于迈开了步子凌仙而去。
“你也该有所觉悟了。”云胜雷望着秦天御剑而去的方向,空荡的衣袖有些落寞地飘摇,“沉渊派以后……”
“嗯。”轻轻摇了折扇,云欺风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去注意他的手臂,轻描淡写道一句,“我替亦幻应了你。”
“是么?”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虽说目的地已经确定,魔界,危宿族,万寂山。可是这魔界岂是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的地方?沉渊山西南脚下由魔族开启的法阵依然残留着些许魔力,为了防止那些逃窜的魔物再一次来举,这些天来冷刹率一干沉渊高手日夜守护在其周围,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
落身之际,秦天望见冷刹带着倦意的脸,微微皱了眉头,“还好吧你?这通往魔界的阵法,还能再次开启么?”
冷刹抬首见是秦天与韩亦幻二人,又听他这般询问,心中便猜到三分,“可以是可以。等等,难道说……亦真姑娘失踪多日,是……是……”
“她被蓝泣捉了去,留下了指示。”韩亦幻接口,又向冷刹微微欠了身,“劳烦冷公子开启法阵,好让我去秦公子速速赶往魔界危宿万寂山……”
“万寂山……明白了,我来重新开启法阵!”冷刹喃喃念叨了几句,唤退了驻守法阵周围的弟子,从怀中摸出一道符咒向空中一抛,默念了几句口诀,只见一道金光自符咒上大盛,顿时牵引法阵再一次转动,将沉渊山中的灵力聚集而来,渐渐幻化做黑色的雾霭,笼在法阵之外,“一切小心,待沉渊诸事安定,我与云欺风去接应你们!”
“好!”秦天抱拳拜别,在众弟子的目光中与韩亦幻二人缓缓向连通魔界的阵法中走去,错身于冷刹身边时,却听得他低声道,“亦真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秦天哑然,紧紧拳头,应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回应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自己阳寿不过三年,即便好好待了她,看尽了六界的万水千山,踏遍了红尘万里,给尽了最她最好的回忆……留下的,不过是更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