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羡环顾四周,这里是言正堂的总店,时尚的装修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了解中药,享受中药所带来的便捷与健康,还在念大学那会儿,课本上就有拿言正堂来作范例,为此她在图书馆里找了好些资料,言正堂会炒作,将店面风格装饰一新后,找过不少流量网红来做广告,再配上他们家另一特色,就是包装精美的药丸,就算不来拿药,就只是坐坐,也是一场身体和视觉的享受。
她拿了杯子,在饮料区倒了一杯桂圆红枣茶,然后坐到柔软的沙发上,体验店里的服务。
言柏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双手捧着白色的纸杯,拿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巴掌大的小脸比纸杯大不了多少,轻轻吹气的时候,卷翘的睫毛忽闪忽人,牵动着他的心也跟轻轻颤动。
她谦和温婉的气度,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让言柏深感觉美得像一幅画。
她对着他笑:“你呆在那里想什么呢?”
言柏深回过神来:“说好要带你去看玉兰花的,就在后面。”
她没见过言家的老宅长什么样,新修起来的两层别墅早就看不到半点以前的影子,她好奇:“现在都流行保护文物,我听说你们家的房子也算是古宅了,如果能完全的保留下来,才是真正的传承。”
他笑着:“我爸认为可以传承的是制药之心和技艺,房子是死物,要完全的保护下来,费时费力,功用也会小,就拆了重建,成了现在的样子,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几棵玉兰花树,而且我爸现在不住这里,他搬到城郊去了,说那边空气好。”
她随口问:“你住这里吗?”
“舍不得这几棵树,我一直住在这边。”
从闲聊当中,她才知道言柏深并不如外界说的那样成绩差,学历低,他17岁就考上了美国的普林斯顿,才读了一年,就被父亲招回来,言父身体不好,急需一个接班人,而且言家有老规举,传男不传女,言家就两个二子,他勤奋好学,人选自然落在他头上,再三思考,他放弃了想当建筑师的梦想,回来开始学制药。
宋一羡惊讶的问:“你学建筑的?”
他玩笑着:“从此这世上少了一个建筑家,多了一个中药技师。”
院子里的玉兰树跟他说的一样,花朵锦簇,仿佛拥有无穷的生命力努力的蓬勃而出。
“我们家一年的玉兰糕都靠着这两棵树呢。”言柏深的笑容里蕴藏着美好的回忆。
她喜欢这样的中药人,干净纯朴,只喜欢跟花草树木打交道,将它们的一花一叶,尽力挥洒。
“我听说你们宋家花园里的蓝楹花是整个庆市最漂亮的,什么时候你也邀请我去看看。”他的这番话是有深意的,能被邀请去家里,都有见家长的意思。
宋一羡说:“那得等到明年5月才行。”
两人来到一间有着木格门的房间外面,宋一羡就闻到浓浓的草药味儿,好奇的从门口里看了一眼,里面有许多竹编的簸箕,她问:“这是你制丸的地方吗?”
他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
“制丸可是你们言正堂的镇宝手艺,我听说早些年还有人来偷过你家的制丸秘方,可惜没有学成功。”
他笑起来:“那都是外面的人胡诌的,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熟能生巧。”
言柏深把她领进屋里,一个簸箕上铺着黄色的细小粉末,她问:“这是什么药粉。”
“这是保赤丸的母丸。”
她又认真的核实了一遍:“真看不出来是丸子。”
言柏深解释:“这的确是母丸,一颗成形的药丸需要上百道工序,从母丸开始要经过68次添加才能完成,逐步一层一层的添加,这样才能何证药效从外到内的吸收,现在我们制丸都用机械,不过每年我还是会手工做一批金箔包衣丸,到时候我送一些给你,它虽然主治小孩子积食和感冒,对于大人理气消食也很有功效。”
“如果不去细细的了解,还真不知道咱们的祖先有多心灵手巧,就像中国的瓷器与铸铁,好多技艺都失传了,专家研究了好久没办法还原。”
言柏深走到一个摊开的木盆旁边,用手轻轻柔捏里面的药粉,对她说:“药粉之间最好的粘合剂就是水,但湿润度非常的重要,捏之成团,推之即散。”
她的目光看向他的手,泛着药黄的手指,骨骼修长,皮肤粗糙,在捏药推药之间,却有种柔和矫健的美感。
大概是怕她不信那堆肉眼看上像粉末的母丸,他打算亲自示范,然后将粉团在有无数小孔的筛子上轻轻按压,过漏下去的,就是细如粉末的母丸了。
她开着玩笑:“你把制丸的祖传精髓都告诉我,算不算泄漏商业机密?”
“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就不管泄密吧。”
他的告白来得太突然,她挤着笑容:“你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
这个时候不得不把戴轻舟拉出来做挡箭牌。
言柏深不以为然:“你和他只是男女朋友,又没有结婚,而且婚姻也不是先来后到,在我看来,爱情跟婚姻一样,都要经得起时间的沉尝,岁月的研磨,取其精华,才可匹配。”
他站在摆着簸箕的架子前面,冬日暖阳从格子窗里透进来,他的身影就像渡上了一层微光,她不由得想到岁月静好,这样温文尔雅的样子,她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反驳。
……
学校已经放寒假,同学们陆续的离校回家过年,宋一羡接到宋国升秘书的电话,三天后要带她去美国,说是很久都没有一大家子出旅游了,今年就在美国过年,宋国升先带她过去,其他人手头都有工作,只能临近年三十的时候,再陆续的飞过去。
一听“美国”两个字,她马上就想到凌恒,他离开差不多两周,两人有短信来往,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候话,想到三天后能见到他,兴奋又期待。
在飞机上,她才知道爷爷提前去美国是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参会的都是美国制药业的大佬,牵线人是凌恒,因为凌恒提出,要将盈克感冒口服液的专利卖到国外,才是真正为中药的推广。
国内很多有钱的商人都喜欢在美国买房子,但宋国升没有,他认为只要是宋家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落叶归根,最后埋在宋家的墓园里,而且他也没想过要离开国内,像这样全家出来度假,就提前租好别墅,雇几个临时保姆负责起居。
早上10点的飞机,到达美国时依旧阳光明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尽管一直在飞机上睡觉,但下了飞机仍觉得困倦。
租的房子在赫赫有名的第五大道,来之前,她在网上做了不少的功课,这附近有中央公园,纽约公共图书馆,还有顶尖的商场,著名影片的拍摄地,她先来,爷爷说房间让她先选,宋一羡不懂选房要讲究什么规举,就挑了二楼一间临街的房间,约有30平,是别墅里最小的,但从窗户看出去,对面住户的窗台上放满绿色的小植物,她猜测着对方是想在这钢筋水泥的繁华名利场里找一片内心的宁静。
把行李拿进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以前总听说别人说倒时差,轮到她了,她才体验到身体与时间的对抗,她对保姆说:“别叫我吃饭了,我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
说完,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至于来之前脑海里闪过一千遍的倒时差办法都抛到脑后,等醒了再说。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宋一羡睡得很不舒服,强打着精神坐起来,发现手机里有凌恒的留言,让她醒来之后给他打电话。
凌恒说:“如果觉得精神还可以,我带你去吃东西,你下飞机后应该还没有吃东西。”
她摸了摸肚子,饥饿感很显明,看看墙上的钟,再看看窗外闪着霓虹的夜色,估摸着睡了5、6个小时。
虽然还有睡意,只要想到能跟凌恒见面,她的声音很快就有了精神,说:“好是好,不知道怎么跟爷爷解释,你上次不是说,最好不要让爷爷知道我们俩人的关系。”
“关系”两个字让她瞬间觉得没有底气,他们像恋人吗?
他说喜欢,却又若即若离,分隔两地,她对爱的激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高血压“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