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承舟的眼神很冷静，深深地看着鹿回，没有一丝疑惑，或者蔑视，而是以一个平等的态度。
鹿回有些不安，游移视线。
朗承舟问：“只有……我吗？”
鹿回抿着唇，点点头：“嗯，目前为止，应该只有你。”
“不仅认不出我的脸，听到我的声音也分辨不出我的脸？”朗承舟说着，拧了拧眉，“以你那个……唔，能力？”
鹿回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笃定地说道：“是的，我唯一能区分你的方式，就是你开口之后，我仍旧辨认不出你的脸，那就是你了。”
朗承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回事情，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鹿回一脸认真，看着不像开玩笑或者在骗他。他捂了把脸，有些头疼。
“你之前认识我吗？”
鹿回摇头：“不认识，我也是这学期第一次见到你的。”
朗承舟叹气：“是的，我也是这学期才来B大的。”
鹿回耸肩：“事实上，我在之前也压根没听说过你。虽然你好像挺有名气的。”
朗承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挑眉有些惊讶：“我挺有名气的吗？”
“嗯。”
朗承舟点点头。
“你不认识我，也没听说过我。跟我应该也没有任何的旧仇，为什么唯独对我这样呢？”
鹿回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我也想知道啊！”
她趴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长发，揉得乱糟糟的，感慨：“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朗承舟看着他，几秒后，问出了一个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是因为我大众脸吗？”
鹿回僵住了，抬起脸莫名其妙看他：“大众脸？不啊，比你更普通的人我都能分清楚呢。更何况你。”
她话说完，就明白朗承舟为什么要这么问了。她之前在江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因为朗承舟大众脸，自己才总是认不出他。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念念不忘，太记仇了吧。
但是有点好笑。
鹿回忍不住笑了。
朗承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这个问题，要解决吗？”
“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不能逃避，还是需要积极面对，解决这个问题的。不然，谁也不知道以后我的情况是不是会恶化。要是演变成以前那样，谁的脸都认不出来，那我生活就太不方便了。”鹿回挺冷静的，说得很诚恳。
朗承舟听了点头：“嗯，我以一个心理学研究学者的角度告诉你，你是对的。”
“这是脑内科的范畴哦。”
“但是我知道人是怎么样的。”
鹿回见朗承舟现在还挺好讲话的，也挺配合，于是想了想，询问他：“你能不能配合我把这个毛病治好？”
朗承舟挑眉，静静看着她。
鹿回有些紧张，舔了舔唇，继续说道：“就是……既然我现在的问题只出现在你一个人身上，那么你可不可以配合我，跟我有一个长期的接触，让我能逐渐熟悉你的脸和声音，看看会不会以后有机会，认识你……的脸。”
朗承舟没说话，垂眸思考着，鹿回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该不会拒绝吧？也是，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帮自己。只是，鹿回单方面需要他配合罢了。
鹿回有些担忧，又多嘴说了一句：“这都是我的父母和主治医生的提议……你要是不同意也没……”
“我可以。”
朗承舟朗声打断了鹿回。
鹿回讶然，瞪大眼睛看他，
朗承舟：“我以后要做心理医生的，你也是病人，你的医生说的没错，是需要多接触我，熟悉我，不断刺激你的脑皮层，让你对我加深记忆。”
鹿回心跳扑通扑通越跳越快，情绪越来越高涨：“那……”
“但是……”
鹿回的嘴角勾起的弧度顿时收住，一下子垮下来，看着朗承舟。
朗承舟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日程表看了看：“你要安排在什么时候约我呢？”
鹿回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啊？什么？”
“你需要我配合你，那么你就要和我约时间，我平时没有什么空闲，很忙的。”朗承舟一本正经地解释，拿出笔，打开素描本，在上面写下几个时间。
“你看，这几个时间段我都有空，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
鹿回瞥眼一瞧，时间段很少很短不说，还都是自己没空的时候。
他能忙什么啊，不就是那些兼职赚钱的事情吗。莫名其妙的富二代。
鹿回轻啧一声，有点不耐：“我没时间啊，这些时间都不行。”
朗承舟轻咳一声，提议：“我认为，我们能有一个频繁且固定的接触时间是比较好的，能进行朋友般的交往，让两人对彼此有进一步了解和信任，这样对你的病情能有所帮助。”
这话谁不知道啊，可是问题是没空啊！
鹿回在心里腹诽。
“你就不能，多出点空余时间吗！”
“可以。”朗承舟点头，“我在KFC兼职的时间比较长，而且薪资我不太满意，可以辞掉。”
鹿回眼睛一亮：“那就那个时间段啊！”
“可是这样，我就少了一笔收入来源了。”朗承舟苦恼地说。
他语气里带着暗示。
鹿回听得头大。
“你……什么意思。”她翻了个白眼。
朗承舟：“你的情况，相当于我做为心理咨询师陪聊吧，我虽然还没毕业，但是根据我导师每小时八百的咨询费，我认为我博士毕业以后不会低于他。目前我可以折算一下，就算每小时一百，我们已经挺熟的了，给你打个折扣，每小时80，约会期间的费用都由你支付。按时计费，如何？”
鹿回：“……”
朗承舟想了想：“我有车，可以接送你，但是油钱得跟你报销。”
鹿回：“……”
朗承舟认真看着她，没觉得自己的提议哪里有问题。
鹿回：“……你，为什么觉得我有钱付你这么高昂的价格？”
朗承舟拧眉：“是你有求于我，为什么我不能提要求呢？”
鹿回居然无法反驳。
她抱着脑袋觉得头都大了，这什么人啊！
“你真的没钱吗？”朗承舟问鹿回。
他灼灼的目光在看到鹿回的那一瞬间，鹿回下意识地想将自己脖子上梵克雅宝的项链捂住。
幸好朗承舟似乎对奢侈品牌和首饰没有研究，他问：“真的没钱吗？”
他问了两遍，就是在怀疑鹿回真的没钱了。
鹿回不会撒谎，可是她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要说话，朗承舟就有些为难地说道：“那……每小时30也可以的，至少得平回来我兼职的收入。然后约会的费用你出。”
事不宜迟。
鹿回赶紧答应：“好。”
*
“然后呢？你们就……达成协议了？”郑繁简难以置信，黑人问号脸，怎么想怎么觉得莫名其妙。
鹿回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敷着面膜，嘴巴不能轻易动弹，就含糊简短地应声：“嗯啊，交易。”
郑繁简感觉头有点疼，她还是没想明白：“Wait，不是，不对，我没懂。”
鹿回抬眼看她：“你那里没懂？”
“你们是……交往？还是合作？还是，他帮你治病？”
鹿回手指在面膜上摸了摸，看看时间，到点了，就将面膜撕下来，一边按摩皮肤一边回应：“就是交易啊。他答应跟我多来往，也会提供一些心理学上的支援，帮助我多熟悉他的声音和长相；我需要支付他辛苦费。”
郑繁简：“每小时30？”
“嗯啊。”鹿回抿唇，“还得包全程的费用。”
鹿回有钱，倒是不觉得贵。一开始她还接受不了，只是从研究生楼回到寝室的路上，她原本有些气不过的，暴走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运动让她排解郁闷还是时间推移让她想明白，她慢慢也接受了这个设定了。
郑繁简倒吸口冷气，有点矛盾：“也不知道是说便宜还是贵了。”
照理说，包一个高富帅约会，这个价格真的是白菜价了。可是两人如果做为朋友来往，也没有什么别的接触，给钱又很奇怪。
最后，郑繁简喃喃地摇头，感慨：“朗承舟是不是被家里虐待，不给零花钱啊。”
鹿回一合掌，深有同感地轻呼：“对啊！我也这样觉得的！”
“……”
鹿回激动的样子不似作伪，郑繁简看着觉得命运真可爱。
居然能把这两个奇奇怪怪，脑子都有点不对头的人凑到一起。
不知道他们能以后能出什么幺蛾子呢？
郑繁简轻笑一声，问鹿回：“你们第一次约会什么时候？”
鹿回噘着嘴：“别说约会，也不能算约会。”
“那算什么？”
鹿回挤眉弄眼想了半天，憋出一个词：“切磋。我们是在商业切磋。”
“……”
“那……什么时候进行第一次商业切磋呢？”郑繁简无奈地问。
“周六，去万达。”
“行程安排呢？”
鹿回想了想：“吃饭，看电影，逛街？我也不知道啊。”
郑繁简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鹿回无辜的表情，心想：“这不是约会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