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唱名的仆役喊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允起初还以为是同名同姓者,可见走上前的人正是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体猿臂的“锦马超”。
仓慈道:“马将军,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启禀太守,马某并非胡闹,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仓慈周这么眉头道:“什么是人民教师?”
王允在一旁说道:“没什么,就是老师。马超啊,你能教孩子什么啊?”
听王允这么说,马超立即取下长枪,舞动起来。顿时只见一团团光影,舞得密不透风,烈烈破风声,犹如一条游龙,阵阵呼啸。舞了一时,马超突然发力,大喝一声,一用力,游龙化作霹雳,当空劈下,一时之间,风沙走势,院落中显出一条常常的裂缝。
围观众人齐声合彩,马超洋洋得意地向四周的人拱了拱手,还特意瞟了一眼杨婉,显出骄傲的神色。
哎呦,可以啊,小伙子进展够快的啊,这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马超来应聘教师,应该也是杨婉的主意。不过,这小妮子,既然有了意中人,为什么不想着和马超回武威呢,怎么留在敦煌这个地方,而且看样子,还在鼓励马超也留在敦煌。
马超这一手,技惊全场。东汉末年,大争之世,男儿有武艺傍身,总错不了,何况,能得到五虎上将之一的“锦马超”的亲自传授,也是敦煌学子们的福气。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一直不怎么发表意见的阿思齐突然说道。
“为什么?”马超问道。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打打杀杀,他们都是孤儿,他们的父母就是因为好勇斗狠失掉了性命,你多教他们一分,他们就危险一分。”
王允道:“阿思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知道,人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当今乱世,我觉得马超教会他们一些功夫,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没错啊,而且我不仅功夫好,在武威的时候,也熟读兵法的。行军作战,决策两军之前,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也是我的拿手好戏。”马超急忙补充道。
阿思齐眼睛瞪得大大地说道:“你不仅要教会孩子们杀人,还要教他们指挥别人去杀人!不行,坚决不行!司徒,你说我有什么权来着?我要行使那个权力!”
“否决权!”
“嗯,对,我要行使否决权,我的学校绝对不能出现杀戮!”
“呃,可是,我非常受孩子们欢迎哦。”马超委屈地说道。
“什么,你还去见孩子们了?”
“对啊,那个虎子已经拜我为师了。”马超说道,望向杨婉。
杨婉笑嘻嘻的说道:“阿思齐姐姐,是我带马将军去的,他也是在看了书院之后,才决定应聘教师的。你也不想孩子们将来任人鱼肉吧。在这世道上,想活下来并不容易呢。何况,男孩子们的确很喜欢他。”
阿思齐无奈地看着杨婉和马超,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好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马超,你只许交给他们防身的手段,不许让他们学习打仗的本事。我想让孩子们成为商人,成为农夫,成为工匠,健健康康活着就好。如果让我发现,你交给他们军阵之道,我就让杨婉一箭射死你!”
阿思齐说的恶狠狠地,杀气凛然,连王允都别吃了一惊,马超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
人们说母性伟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母亲在保护自己孩子的时候,爆发出的可怕的力量。
算上马超,整整一上午功夫,唯一一个说得过去的老师终于诞生了。可见选拔的严谨严格和竞争的激烈。
于是,在下午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打了退堂鼓。木匠就在下午那一批中。
“你说自己是个木匠?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我来自鄯善,人们都,都叫我狐耳。”木匠有些哑巴,众人的围观使他更紧张,结巴也更严重。听他说话,不少人已经笑了起来。
仓慈道:“你是奴隶?”
狐耳微微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我,我完成了主人的要求,获得了自,自由,来到了敦煌。”
王允问道:“鄯善真的是奴隶制国家?”
仓慈一脸疑惑地看着王允,等待他做出解释。他和张就等人已经习惯了和王允的交流。当王允说出他们不理解的词语的时候,他们就会这样看着王允,等待他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就是说,在这个国家,蓄养奴隶是合法的。不不不,你听我说完,奴隶和中原的仆人不一样。仆人是雇佣关系,当然,碰到有些操蛋的主人,仆人和奴隶也差不过。不过在国家法令中,是将仆人当做人看待的,奴仆、奴婢是出卖自己劳动而获得收入的人。而奴隶则完全不同,在奴隶制国家,奴隶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他们不被人看待,完全是奴隶主的工具或者说是生产资料,别问我什么是生产资料,我以后再给你解释。奴隶的劳动没有收入,在法令上不是人。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奴隶主,即使是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仓慈听懂了,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按你这么说,鄯善就是一个奴隶制国家。不仅仅是鄯善,西域诸国中的大部分都是奴隶制国家。不过,像狐耳这样的人也有,有时候,奴隶主也会放他们自由,有时候是看心情,大部分时候是他们完成了主人的要求。”
“狐耳,那你擅长的是?”
“我,我是个木匠,整个敦煌,没有比我更好的木匠。”狐耳自信地说道。此言一出,围观人群中就发出阵阵嘘声。
商路畅通的时候,敦煌是商业之城,来自大汉和西域几十个国家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贸易。既然是贸易,自然就要有商品。虽然这条商路在后世被称做丝绸之路,但并不是说丝绸就是唯一的商品。优秀的工匠顺着金钱,逆流而上,最终抵达敦煌,聚集在这里。虽然随着大汉国力的衰微,商路的影响也在下降,但此时在敦煌聚集的能工巧匠依然十分可观。
因此,当狐耳说他是最好的木匠的时候,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
但王允却注意到,盐铁坊中的不少匠人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狐耳,眼神颇为恭敬。
“那你都能做什么呢?”
狐耳想了想说道:“敦煌城,城中,中所有的木器我,我都能做,只要我看,看一眼,摸,摸一摸,我就能知道这件木器应该如何制作。我还,我还能制作一些新的木器。”
王允一惊,这个就很厉害了。这狐耳简直是木匠界的写轮眼啊。不过,他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我,我有资,资格么?”
王允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然有这个资格,事后我会派人去调查的,希望你没有说大话或者撒谎。但是还有最后一个考验,请你将我们当做学生,然后试着给我们讲一堂课,我想知道你将如何传授你的知识。同时,我还想确定,在成为教师后,你能够倾囊相授,而不是藏私。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一旦成为敦煌书院的教师,就是终生的。除非你违反了书院的规章制度和朝廷法律,否则,直到你去世,你都将享受教师的待遇。”
狐耳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敦煌府居然能给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这对于一个木匠实在太夸张了,何况这个木匠之前还是个奴隶。在来报名前,有人就提醒过他,一旦他将能教给学生的东西都吐出来,就会被赶出来。但即便这样也不错,按照他的估计,一个学徒如果没有二十年的苦练,是不可能达到他的程度的。所以他并不担心。
“你,你让我讲,讲出来?”狐耳问道。
王允道:“对,没错,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优秀的匠人,这名匠人还必须是优秀的教师。他能将自己的知识精确、高效地传授给学生们。这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狐耳想了许久,就连围观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有人在起哄,说他吹牛,让他下去。
但王允一直很有耐心,直到狐耳开口,“大人,我想了许久,很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呢?你可以试试,别紧张。”